窦楠闻言稍滞,转而很轻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缓缓撑起身,指腹在她肩上很轻地蹭了一下。
檀莞茜身体霎时紧绷,胃痉挛着,一阵阵犯恶心。侧颊因为咬紧了牙关显出不易察觉的肌肉轮廓。
窦楠却只是捻了捻他手指上沾着的高光,嗤笑道:“几年过去,我们茜茜也是学会审时度势了。闻到比我地位高,权力大的就迫不及待想贴上去了?”
“可是茜茜,”他猛地掐住她的后脖颈,语气陡地变得阴冷,寒凉,“我现在还是你的主人,我有权决定带你去还是不去。”
他贴近她耳边,说话的气音都落在她耳垂上,令人恶寒:“有你,只是多了一分人际交情。没你,对我也没影响。懂吗?”
檀莞茜没说话,只是唇抿得很紧,身体僵直。冷意从骨头缝里一点点扩散至全身。
在她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人时,窦楠松开了她,示意造型师继续。
“我说过,你乖一点,听话一点,只要今晚让该高兴的人高兴了,我会考虑和你解约。”
檀莞茜闭上眼睛,一点一点调整呼吸。
–
落霞湾是滨城著名的游轮港,这里常年停靠富人们的游轮,帆船,大大小小价格昂贵的船只。
这片区域没有货轮,也没有专供游客出海游玩的客轮。因而保密性不错,只是进入港口就得过三次安检。
傍晚的落霞湾已经灯火通明,海面映着粼粼灯光,像是有谁在那上面放了一把火。
还未进港,便远远看见一艘纯白巍峨的超级游艇停靠,甲板上隐隐有人走动。
海风很大,水汽冰冷而潮湿,为了保持造型,檀莞茜肩上只披了一件羊绒披肩。
车童为窦楠和她打开车门,一下车,寒凉空气扑面而来,她身上冷透了。
窦楠走到她身边,抬起臂弯,示意她把手放进去。
檀莞茜这会儿识时务,没有反抗忤逆他,顺从地抬手挽住他手臂,一旁的侍从将他们迎上游轮。
能来参加这场聚会的,都是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位高者权重,对各类风向极度敏感。
前段时间澜湾亚太区总部针对王宜年的事早传遍了,有好事者已经隐晦向张庭打听这位檀小姐到底是何方人士,能让澜湾亚太区总部出面平事。
而后又听说王宜年因为找不到港口停靠卸货,那批货现在还漂在海上,眼看着到期未交付就要违约,他急得求爷爷告奶奶,奈何无人敢接。
究其原因,到底是新港和澜湾双方保持了一致,那么真正一句话定生死的人就很值得推敲了。
因而当窦楠带着檀莞茜出现在游艇宴会厅时,引起不少人侧目。
倒不是看窦楠,而是打量站在他身边的檀莞茜。
看到她的第一眼,只能非常俗气地说一句:堪比谪仙。
不少人过来和窦楠推杯换盏,聊着聊着就将话题引到檀莞茜身上:“窦总的女伴倒是光彩照人,她一来,连这宴会厅的灯都要暗下去几分。以前没见窦总带出来过。”
窦楠侧低眸瞧一眼在他身边笑得乖巧,柔顺的女孩,若有深意般笑起来:“茜茜,叫张总。”
檀莞茜顺从地叫了一声,嗓音柔和,不讨好不谄媚,礼貌但有距离,当然更多的是懒得应付的敷衍。
窦楠又介绍:“这是我公司的艺人,檀莞茜。几年前犯了点事儿,这几年都在休息,没出来活动。”
张总轻轻“哦”了一声,又打量了檀莞茜一番,收回目光,饶有兴致道:“窦总好福气。”
语焉不详的话暗含许多含义,让人无端觉得心烦。
但今晚场合重要,檀莞茜只能乖乖陪笑。
一圈又一圈的人彼此碰面,招呼,聊聊这个投资,那个收益。表面其乐融融,一片祥和,实则心底隐隐焦灼,期待着今晚真正的重头人物登场。
听说这场游轮聚会陶董本不参加,只是刚好来滨城出差,临近尾端又恰好赶上了。
滨城新港海运总部便邀请大老板参加晚宴,算是给前来参加的合作者以及意向合作者信心,增加合作方们对明卓新港的信赖。
张庭这次纯粹是赶过来请罪的,因此全程伺候在陶景珩身边。
游轮已经驶出港口,往公海走。
晚上七点,宴会正式开始,管弦丝竹声声入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游轮宴会厅沉重的大门打开,张庭和滨城新航港海运负责人引陶景珩入内。
宴会厅内嘈嘈切切交谈的声音短暂停了一瞬,无数双眼睛望向大门。
檀莞茜也怀着紧张而隐秘的心思回头看一眼,神色稍怔,继而身体稍稍放松,她没赌错。
门口的人穿一身藏蓝色西服,衬衫是同样的深色,领带系得规整,遥遥一眼便觉得贵气。冷沉的气质如天上月,山巅雪,高不可攀。
他身边的人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周全温和,商务式的笑,稍一点头,那人便离开了。
很快,檀莞茜知道了那人是今晚的东道主。
他在台前发言,说了一堆场面话,但一句不提陶景珩的身份,只说今晚有贵客。
发言完毕,众人鼓掌,檀莞茜抽空瞥去的一眼,发现已经有人过去和陶景珩社交。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神情看上去温和可靠,像那晚任她胡闹时的模样。指尖捏着香槟杯,和人握手谈笑。
风度良好且游刃有余。
有侍应生路过,窦楠将她手中的香槟换了一杯,低声道:“澜湾亚太区总裁,就是之前帮了你的人,叫张庭。戴眼镜那人旁边穿深灰色西服那位,我带你过去引荐,懂事一点,给人敬酒,好好道谢。”
檀莞茜懂了,原来窦楠是想把她送给张庭。
只不过……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张庭倒是对那位“景先生”比较殷勤,而这宴会厅里的人,明里暗里的似乎都想过去和他攀谈。
檀莞茜掌心微微发热,捏住高脚杯的指尖也泛着潮意。
她又想起秦鹭的话,“那位客人身份尊贵”。
要不要再赌一把?赌他不会拒绝她,赌可以借他的势,再给自己上一层保险,让窦楠不敢轻易动她。
见她不答,窦楠低声问她:“听见没有?”
檀莞茜乖巧点头,将高脚杯握得更紧。
窦楠便一手扶住她的后腰,带着她穿过大半个宴会厅。
路过香槟塔,着西服的男士,穿礼裙的女士,一步步走到那个小小的交际圈外。
恰好张庭刚和人交谈完,转头便碰到窦楠和檀莞茜。
窦楠先和张庭碰杯寒暄:“张总,好久不见。”
张庭也客客气气和他寒暄:“窦总,听说去年贵司的营收又涨了不少。”
窦楠放低姿态:“不及澜湾。”停顿一瞬,收了笑,很诚心道,“前两天谢谢张总出手相助,还茜茜清白。”
说着,将檀莞茜往身前推了推:“茜茜,给张总敬杯酒,好好谢谢人家。”
张庭视线正式落在她脸上,眼底滑过惊艳,监控里三分的美貌,如今被放大到十分。
陶景珩正背对着他们和人交谈,耳朵里突然跑进“茜茜”两个字,思绪短暂出走一瞬。
还未转身就听到一句规规矩矩的柔和音调:“谢谢张总发公告澄清当晚始末,您的公告救了我。这杯酒我敬您。”
张庭:“……”
张庭视线偷偷往后瞥,这杯酒他不敢接啊!
陶景珩那边话题结束,转过身来,温沉视线透过镜片不偏不倚落到檀莞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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