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乡僻野?
地广人稀?
被骗得惨烈!
张松懊悔,持文书过守卒盘查。
商肆琳琅满目。
书肆、酒肆、绸肆、铁肆应有尽有。
街贩叫卖奇食,香气袭人!
风车、泥偶、风筝、瓷器、花肆遍布。
张松与法正对视,震撼无语!
入城后,方知何为繁盛!
商肆民居,皆统一规制!
整饬有序。
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洛阳、长安亦难企及。
孙绍闻讯,遣百里直相迎。
途经阁楼区,法正见华丽装饰,感叹:
“此乃权贵居所乎?”
阁楼矮者三层,高者六层,粉墙皓然。
建筑别具一格。
“此乃寻常民居,顶多算富户。”百里直淡然道。
目露轻蔑。
法正惊愕!
“如此大城,人口至少五十万?”
若人人居此屋,何等壮观!
世外桃源不过如此。
百里直之言旋即应验。
至富人区。
尽是园林宅院!
法正瞥见院中芭蕉,扇叶摇曳,别有情趣。
更有竹林,尽显君子风雅。
他再度震撼!
此真是蛮夷交州?
文气竟胜益州!
深入城中,朗朗书声与童嬉交织。
颠覆法正对乱世的认知!
中原风雨飘摇,战火连绵。
官渡之战,生灵涂炭。
曹操北伐,又将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而交州呢?
任尔东西南北风!
岿然不动!
此乃法正对交州之感。
他愈发好奇,孙绍何人也,能带来如此巨变。
张松震撼失语,故意缓车细观,一路惊叹。
若大汉皆如此繁荣,何等伟业?
不逊秦皇汉武!
民求安定,而非疆域广袤!
张松忆益州,虽称天府,偏地仍有饿殍。
南中争乱不休。
与交州,天壤之别!
此刻,他竟萌生一念:献西蜀图否?
他决定再观望!
张松乃益州土人,常受东州派压制,郁郁不得志。
东州派随刘焉入蜀,派系相争,阴谋丛生。
张松早已厌倦。
交州愈探愈惊!
似仅露冰山一角!
商盛农兴,城池恢弘!
加之灭林邑、扶南、乌戈之军力,交州无敌!
北上之日,或天下定矣。
可怖至斯!
“到矣。”百里直提醒。
使团下车,前方宫门巍然。
气派超许昌皇宫!
法正眼皮一跳,随百里直前行。
他边走边数!
入宫长廊竟一千一百步!
法正无言,此乃逾制。
远胜皇宫!
却觉理所当然,仿佛孙绍合该如此。
百里直却道,此乃交州府衙,非孙绍私宅。
众人再惊。
府衙如宫殿?
真敢玩!
孙绍宅邸占地虽不及府衙,却精巧,花草荷塘点缀。
可惜张松、法正无缘得见。
入内,官员川流不息。
府衙内设居所,忙时难归家。
鸿都门学育才积极,毕业生仍不足。
民智开启,政务细化。
官吏需求激增。
幸交州财力雄厚,商税支撑一切。
使团行两刻钟,至接见室。
侍女奉茶甜点。
“主公忙碌,请稍待。”百里直道。
张松、法正品茶,尽力保持风度。
巴蜀饮茶久矣,乃茶之发源地。
然。
交州茶清香悠长,回味无穷,别有格调!
张松交游广,出使前闻“铜雀台之谏”。
崔琰一席狂言,名动四方!
交州始入中原视野。
张松原不屑,以为崔琰沽名钓誉。
交州若真如此,何故隐忍?
今见,方知非虚。
交州复儋耳、珠涯二郡后,连连扩张!
南灭林邑、扶南,平夷州土著,设夷州郡。
近灭乌戈,边境抵南中。
何等功绩!
岂是隐忍?
分明潜龙待腾!
益州会否成目标?
世家何去何从?
张松愈发期待!
孙绍忙完政务,如约而至。
张松、法正压下激荡心潮,齐声道:“拜见君侯!”
偷瞥孙绍,张松心跳加速!
少年俊朗,清气逼人。
“此处非议事处,随我来。”孙绍引二人至幽处。
名竹林小筑。
庭院雅致,如画中景。
孙绍命备膳食款待。
“君侯不必如此。”张松推辞。
孙绍置若罔闻。
“二位远来,理当招待。”
他如此殷勤,实欲招揽法正!
【法正】
统帅:84
武力:47
智力:94
政治:78
至于张松?
貌丑且人品堪忧。
最多任县令。
以其心胸,焉能甘心?
故不予考虑。
佳肴上桌,张松瞪大双眼。
黄焖鱼翅、清炖肥鸭、爆炒珍馐等。
色香味俱全!
汉时,民食清淡,贵客至方加盐。
其他调料罕见。
孙绍闲时改良民生,先制精盐,普及交州。
后造动植物油,遣船南洋采香料。
交州饮食达其最低标准!
食用油仅富户用得起,一金难求。
对孙绍却是小事。
法正咽口水,在主家如此失态甚为无礼。
孙绍不以为意,命奉佳酿。
启盖刹那,香溢四野!
法正彻底失守!
“君侯,此等美酒真用于待客?”
“当然。”孙绍淡笑。
法正真切感受到,何为豪气干云!
他在益州位卑,随孟达投刘璋,久方为新都县令。
仅一县令耳!
后任军议校尉,却遭谤,苦不堪言。
幸张松力保,方守住职位。
法正怀才不遇,怨刘璋已久。
张松此次携他出使,欲拉他一把。
见交州盛况,他心已难回。
孙绍之礼遇,刘璋望尘莫及!
他亲为法正斟酒,笑道:“此乃交州珍酿,仅百坛。”
“大汉独此一家!”
“请先生品之!”
法正拱手谢后,一饮而尽。
辛辣入喉,回味无穷!
“先生”二字,震颤其魂。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此处无拘束,畅饮!”孙绍豪言。
法正心潮翻涌,恨不得拜主,却强抑住。
这是他的矜持!
尝一口菜,味蕾炸裂,如登仙境。
竹林小筑,雅趣盎然!
孙绍拍手,侍女翩然而至,清丽如画,箜篌声似流水。
三人沉醉乐中,竟忘正事。
酒足饭饱,张松神色肃然。
以使者身份,何来如此厚待?
必有深意。
却猜不透孙绍心思。
其城府自然流露,令人不觉入彀,可怖至极!
三人畅谈,张松、法正为其见识折服。
上古神话,乃至极西贵霜、安息、罗马,孙绍娓娓道来。
张松终按捺不住,试探:“君侯灭乌戈,震慑南蛮矣!”
“开商路罢了。”
孙绍轻描淡写五字。
张松险些气绝!
能不戏人乎?
“乌戈郡立后,修路通畅,南中、巴蜀往来更易。”孙绍从容道。
“君侯别无他意?”张松不甘。
“你指攻益州?荒地何足挂齿?”孙绍目露轻蔑。
张松哑然,未料如此直白!
更惊的是,益州竟成他口中的荒地。
尊严双重受创!
若非亲见交州繁盛,他定要反唇相讥。
益州竟被嫌弃!
此乃天府、刘邦兴地啊!
刘焉为宗正,献州牧策,平黄巾。
汉灵帝中计,诸侯掌兵,战乱起。
刘焉野心勃勃,自请为交州牧,欲割据。
奈何匪患阻路,困荆州。
后益州刺史暴政激怒世家,请刘焉入蜀。
刘焉上书,改任益州牧。
交州与益州,渊源深厚。
孙绍不再多言,聊几句后离去。
留下张松、法正怅然。
数日后,孙绍携二人游山赏水,登高抒怀。
漓水畔黄鹤楼初成,法正登楼,心郁渐散。
果然。
自然风光,最能涤荡胸怀。
孙绍俯瞰沃野江川,青山连绵,豪声道:
“吾孙绍,不屑蝇营狗苟之术,屹立于此,宵小奈我何!”
法正心撼,似与之共鸣。
“君侯高义!”张松深揖。
他心思缜密,无论孙绍何择。
皆有对策!
然手中筹码太少,献西蜀图亦难获青睐!
半月后,张松辞别,返回益州复命。
法正留下,投为孙绍谋士。
一切水到渠成。
法正送别好友,提及西蜀图。
“再思量。”张松沉吟。
法正愿为友守秘。
殊不知,孙绍早已洞悉一切!
建安十一年(206)。
大汉江山迎来转折之秋!
曹操挥师邺城,直指柳城辽西乌桓!
正值梅雨绵绵,滨海道泥泞难行,辎重受阻。
贼军重兵扼守咽喉,曹军一时难越雷池!
幽州隐士田畴献策,建议绕道卢龙塞奇袭。
卢龙塞荒废近两世纪,世人罕知其径。
建安十二年,曹操轻骑疾进,穿卢龙而出!
隐秘行军至白狼山,方露行踪于乌桓眼下!
此地距柳城不过百里之遥。
乌桓单于蹋顿惊惶失措,匆忙率骑迎战,白狼山血战震天撼地。
曹将张辽一刀斩蹋顿,声威大震,奠定胜局。
袁氏兄弟据守柳城,负隅顽抗。
曹操围城月余,攻势如潮。
城内粮绝人困,袁尚与袁熙夜携数百亲卫北逃。
曹军趁势破城,强迁数十万民至幽州。
袁氏投奔辽东霸主公孙康!
“先父死于孙绍之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曹孟德为其岳父,亦吾敌也。”公孙康宽慰道。
袁尚、袁熙心潮翻涌!
他们原疑孙绍袭襄平、杀公孙度乃虚言。
以为襄平或为匪患所破,公孙康推诿而已。
此刻见公孙康怒容真切,绝非伪装!
他何须作戏?
曹操遣使索人,公孙康怒斥不受,甚至割使者耳鼻羞辱之。
“公孙竖子,竟敢辱我!”曹操暴怒,欲征辽东。
群臣力劝,辽东山险路远,朝廷难堪重负!
曹操遂按兵不动。
袁尚归驿馆,惊叹:“孙子逸真乃天人之才,此事竟能成!”
交州与辽东,一南一北,隔万里之遥。
突感公孙康复仇无望,颇怜其境!
不料此言为仆役窃听,传入公孙康耳中。
“孙子逸真乃天人!”
公孙康怒火冲天!
我好意收留,尔等竟背后嘲我?
他率数万兵杀至驿馆,将袁氏兄弟剁为肉酱,首级献曹。
曹操惊喜交加,呆若木鸡。
公孙康铭记“襄平之辱”。
誓要雪耻!
辽东非无海军,公孙度曾遣军跨海占东莱郡。
更于青州设“营州”。
曹操攻东莱,斩营州刺史柳毅。
一地命名,足见对大汉之心。
公孙度于辽东置平州,又于东莱设营州,野心昭然!
公孙康失营州,又逢“襄平之变”,恨意满胸。
他亦雄才大略!
高句丽故国川王殁后无嗣,山上王延优与嫂谋位,越兄拔奇。
拔奇不甘,携三万军投公孙康。
公孙康纳之,以此为由伐高句丽。
攻破其都,焚村掠地,占东境大片。
高句丽几亡。
不久,半岛韩濊叛乱,公孙康再兴兵平之!
连战连捷。
遂于乐浪边缘设带方郡。
功勋彪炳,他仍不餍足,欲建海军复仇。
“孙绍,莫以为交州可安枕,辽东必南下决战!”
人生如有神助。
对中原虽少胜,然对东夷百战百胜。
公孙度如此,公孙康尤甚。
草原乌桓、鲜卑,亦不敢轻掠辽东。
此乃汉人之傲骨。
中原诸侯混战血流成河,却不容外族染指!
最甚异族劫掠,乃献帝东迁时。
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助献帝阻李傕、郭汜,恃恩掠洛阳。
蔡文姬遂被掳。
诸侯立足后,皆碾压异族。
曹操平乌桓即明证。
他凯旋邺城,百官欢腾。
“恭迎丞相!”
豪情在胸中炸裂!
此年,曹操一统北方,赋《龟虽寿》。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建安十二年,他逾五十,仍雄心勃勃。
命人携诗送交州。
字面透得意之情!
“曹操挑衅!”周不疑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