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文跟着丫鬟,很快就到了赵霜儿的院子。
门一推开,她便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陈设,那些金丝楠木的家具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眯了眯眼,瞧着那雕花屏风上细腻的花鸟图案,不由得暗自冷笑,
这奢华的一切,分明是用她这些年辛苦攒下的银子堆砌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那是她曾咬牙从张氏商肆换来的上等香料,据说这香料可以安神,她寄回来给陈桦用的。
想着他读书辛苦,用些香料,缓解紧张,如今却在这屋子里静静燃烧。
她垂下眼,看向脚下踩着的波斯地毯,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这地毯也是她当初从吴王府带回来的赏赐。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墙角那盏琉璃灯上,灯罩上的彩绘精致夺目,
那是她用三月的工钱买来的,想着给玥儿的屋子添点体面。
她嘴角微微一扯,心想,
自己在外头伺候世子,应付王妃,时时刻刻战战兢兢,连顿热饭都顾不上吃,辛苦攒下的东西,竟没一件落在她女儿玥儿身上。
这些所谓的富贵,竟然全都便宜了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讽刺得让人牙根发痒。
赵霜儿高高在上地坐在太师椅上,目光轻蔑地打量着梁小文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裳。
她自己则一身月白色蜀锦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牡丹花样,腰间系着玉带,手腕上戴着翠玉镯子,一派贵妇人的气派。
见梁小文衣着寒酸,更添几分优越感,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自己身上穿的可是蜀锦,那料子在灯下泛着丝丝光华,衣服样式也据说是宫里最时兴的样式。
她嘴角一扬,心想,这人哪一点配跟自己比?
其实,梁小文不过是因为担心陈桦的病情,没有换衣服戴头饰,穿着在屋内穿的便服就出了门。
“梁氏,”赵霜儿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该明白,如今的陈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寒门小户了。
我们现在可是要做官的人家,门第声望都不同往日,你这样的出身,实在是配不上这样的门楣。”
她停顿片刻,又道:
“夫君念在旧情,这眼看就要做知县了,还愿意让你一个奶娘做平妻,你却不知好歹,不愿意。
如今又找上门来,莫非是后悔了?
也是,你这样的后宅下人,最见不得别人的富贵,心生嫉妒也是常事。”
梁小文听到这话,不禁冷笑。
这个女人此刻正穿着自己从王府带回来的衣裳,住在别人送的宅子里,用着自己的银子买的奴仆,竟还有脸说她攀附陈家?
忙道:“不是我想来的,我是被陈桦那个逆子骗来的。
赵霜儿听她提陈桦,立即挺直了腰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轻蔑,慢悠悠地开口道:
“你要是真为桦儿好,就该知道怎么做。
你这样的身份只会让桦儿抬不起头来。
聪明的话,就该赶紧消失,也好让桦儿能有个光明的前程。”
梁小文心中冷笑,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也就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做了贵人奶娘的好处?
那可是连皇亲国戚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存在。
按着规矩,赵霜儿既是世子的奶娘,那就是半个亲娘。
日后但凡王妃世子稍加照拂,便够全家荣华富贵一世。
就是当官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更别说区区一个知县了。
只是她还未说出实情,这陈家上下就迫不及待地作贱她和她女儿。
事到如今,她反而倒不急着说出实情了。
看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她倒要看看这帮人还有什么招数,也好着以后彻底了断这些麻烦人和事。
她要等着看他们知道真相时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梁小文抬起头,目光如刀般锐利,冷冷道:
“我来,是因为陈桦那小子装病,好骗取我的腰牌,给你拿治病的洋参。”
赵霜儿掩嘴轻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梁氏,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她故意拉长了声调,
“洋参?就你?你以为洋参是什么路边的大白菜吗?”
她的语气越发尖锐,
“还腰牌,你一个奶娘,能有什么腰牌?
编故事也编得像样些!
我看你啊,不过是看着我和桦儿母子感情好,编些谎话好挑拨离间。”
她说着,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那神情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仿佛已经看穿了梁小文所有的谎言。
她优雅地理了理衣袖,显然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梁小文看着眼前得意的赵霜儿,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过几天如何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随后她冷冷开口:
“赵霜儿,你尽管得意,但莫要太过得意。
这世上的事,不会永远如你的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
赵霜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那张精心打扮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就凭你一个低贱的奶娘?”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陈桦推门闯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怒气,显然已经得知了梁小文来访的消息。
原来他的小厮小灯子打听到梁小文去了赵霜儿的院子,立刻跑去告知了少爷。
这个消息让陈桦心急如焚,生怕会出什么事端。
陈桦一进门就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梁小文,你果然居心叵测!
明明说要走,却又偷偷摸到我娘的院子来,分明是想害我娘!
我警告你,若敢对我娘不敬,我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