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桦满脸怒气地瞪着她:
“梁小文,你果然歹毒,偷偷潜入我娘屋子,又想害人了?”
梁小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底冷笑,这儿子,真是半点不念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好。
她垂下眼,淡淡回道:
“我若害人,天打雷劈。
是赵霜儿叫我过来的。”
陈桦一听这话,气得更狠,指着她道:
“你少在这儿装可怜,我警告你,若敢对我娘不敬,我饶不了你!”
梁小文抬起头,直直看向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
“陈桦,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像个是有家教的人吗?”
赵霜儿见状,忙拉住陈桦,柔声道:
“桦儿,别跟她废话,这种人,不值得。”
梁小文听着这话,低头笑了笑,心想,这母子俩倒是唱得一出好戏。
她转过身,又看了眼那盏琉璃灯,暗道,这灯,她当初买的时候,可没想过会照亮这么一出闹剧。
梁小文没再多说,转身走出门,
她不再看那母子俩一眼,可心底却暗暗发誓,这笔账,她迟早要算清楚。
梁小文回到客栈,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夕阳,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想着就在这里静候吴王妃的赏赐,
毕竟吴王妃曾亲口承诺,说她护世子有功,定要在家乡众人面前重重赏她,让她扬眉吐气一回。
可如今看来,若不趁这机会与陈家彻底断绝关系,恐怕到时又会重蹈覆辙,让这些忘恩负义之人将她的好处占尽。
她必须在赏赐到来之前,迅速地与陈家彻底斩断关系,
否则一切辛苦所获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裳,和以往一样的悲剧还会重演,
那些自己用命换来的好处,全都会被这些贪得无厌又不知感恩的人,毫不留情地攫取走。
于是,她心中暗自发誓,无论自此何去何从,以后她的东西只有她女儿可以享用,再不允许外人染指。
想到女儿,赵霜儿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但随即又变得坚决:
“这一回,我不能再心软了。”
思量许久,她终于想通了第一步该如何行动。
这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断掉着陈家人再打着她的名义,去张员外的铺子支取东西的念想。
“舒云!”她突然提高声音唤道。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推门而入:”主子,有何吩咐?”
“舒云,你要记清楚了,”她拉过丫鬟的手,语气急切而坚定,
“告诉张掌柜,若是陈家人再来,一律推说我已不在府中做事,月例已断,腰牌作废。
不论谁拿那九叶金葵腰牌来,一概不认。”
在吴王府里面做事的人,确实认牌不认人,只是这张掌柜又不是吴王府的下人,他认得不过是梁小文这个人,腰牌是附带的。
梁小文那日拿九叶金葵腰牌出来,其实是想做个由头,引出自己在吴王府做事这件事,也好让儿子打消自己奴籍的身份会影响儿子以后前途的想法。
谁知道自己话还没出口,陈桦就推倒了自己。
舒云有些担忧地看着主子:
“主子,这样做,陈家人会不会更加看不起主子,这以后……”
“不必在意这些,”梁小文摆摆手,神色自若地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也值得我去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她暗自思忖着自己的计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我还盼着那陈家觉得我再无用武之地,这样才会愿意与我和离,或是将我休弃。
只有这样,我才能干净利落地脱身。”
只要她还有一点点利用价值,哪怕只是能够换来一根银针的微末价值,
陈文杨这个见钱眼开、油锅里有银子都要伸手捞来花的性子,都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
陈桦将自梁小文那里骗来的腰牌拿给陈文杨后,陈文杨便和往常一样亲自拿着腰牌去支取洋参。
他掂量着手中的腰牌,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心想这一次总算能和赵霜儿交差了。
这腰牌和洋参都贵重非常,不可有闪失,陈文杨将腰牌紧紧攥在手中,生怕丢失。
洋参在当下可是稀罕物,一小块就价值不菲,更何况是整支整支地取,因此陈文杨要亲自前往。
谁知到了张家药铺二楼,却被告知,腰牌不能用。
陈文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小文的腰牌一直都好使,今日怎么就不行了?
他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窜,却又不敢在外人面前发作,只能强压着怒气询问原因。
药铺的小伙计站在一旁,偷偷瞄着这位往日气势汹汹的老爷,心想这一回可有好戏看了。
陈文杨便道:
“不可能啊,这腰牌梁小文和我儿子说了,认牌不认人,可以领取张家铺子的任何药材。”
他提高了嗓门,似乎声音大了就能改变现实,他不能接受自己空手而归的结果。
掌柜以往对陈文杨都非常客气,只因老爷特意吩咐过的,这文娘的家人他一定要万分客气,不管要什么,只管给就是了。
但是这次,他有点不耐烦的道:
“那是以前,这文娘还在府上做事,现在她因伤归家,不再在府上做事,哪有再支取张家东西的道理?”
掌柜的语气冷淡,不再有往日的恭敬。
他双手抱胸,站在柜台后面,目光鄙夷地看着陈文杨,完全没有以前见到陈文杨时候的殷勤。
药铺里的其他客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让陈文杨感到一阵难堪。
他很是不解,自己可是贡生,当初每次来的时候,他们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功名才对自己点头哈腰吗?
怎么如今自己不日就要坐上这枞阳县的县令,他们反倒对自己不客气起来了?
陈文杨质疑道:
“文娘可是你们府上主子少爷的奶娘,
这俗话说,奶娘等于半个娘,哪个大户人家不是荣养奶娘一辈子的,哪有刚归家就收回份例的道理?
再说了,文娘的腿还是在你们府上伤的呢。”
这洋参不仅关乎赵霜儿的病情,更关乎他在赵霜儿面前的地位和信誉,甚至可能影响未来仰仗赵霜儿得到的好处。
他站在张家铺子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闪烁不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若是今日真的拿不到洋参,回去该如何向赵霜儿交代。
该说腰牌被人偷了?
还是说张家铺子遭了劫?
无论哪个借口,只怕赵霜儿那精明的眼睛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谎言。
只是他不管怎么闹,掌柜的就是不给他药,于是他想着,不行就买点普通参回去交差吧。
普通参虽然药效差些,但外形相似,赵霜儿病中昏昏沉沉,兴许也分辨不出真假,若是病情有所好转,也就不会深究了。
他暗暗打定主意,转身挑了几支看起来品相不错的普通参,心中想着这一件大事也算了了。
哪知这赵霜儿吃了普通参以后,病情加重咳嗽了一晚上,险些小命就交代了。
连夜请了城中最好的名医,这才救回一命。
原来普通参性热,赵霜儿吃了,无异于给她的病灶添把火。
陈文杨哪里知道这医理,这才犯下这大错。
陈文杨见着赵霜儿如此痛苦,一下子异常痛恨这梁小文。
她为何非要回来?
她若是一辈子在张家做佣人,自己岂会拿不到张家的洋参?
那霜儿又岂会受苦?
这一切都是梁小文的错,此时的他恨不得杀了梁小文,给赵霜儿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