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虚弱的她,棠又眠来不及仔细思考他的话,胡乱点头。
二人将过于激动而陷入昏迷的女人带回去。
她被周聿泽安置在一楼一个破旧狭小的屋子里,直到晚上才苏醒。
下午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棠又眠得以专心守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
棠又眠耐心的喂她喝水:“别怕,现在已经不在牢里了。”
看着面前温柔昳丽的棠又眠,女子放下了戒备,因为棠又眠身量高窕些,柳月将她当做姐姐:“姐姐,我叫柳月。”
棠又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叫棠又眠。”
柳月看着棠又眠,眼泪不自觉涌上来:“姐姐,你是东国人吗?”
在看到棠又眠点头之后,柳月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扎进棠又眠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姐姐,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棠又眠轻轻拍打着柳月的脊背:“不怕不怕,我们一定能回家的,只要战事平定了,这里的军人会送我们回家的。”
听到她这样说,柳月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里在打仗,结束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柳月顾不得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她紧紧握住棠又眠的手:“姐姐,你错了,他们压根不是什么军人,他们是雇佣兵!”
棠又眠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你说什么?”
“姐姐,我的外祖是曼涅城人,所以我懂这里的语言,这些日子,我从看守牢房的士兵交谈里得知,他们在这里守护一批军火,等买家来接头,他们就会回去了!”
棠又眠僵在原地,只觉得如遭雷劈。
柳月不管她的错愕,继续说着“姐姐,你旁边那个男人,就是他们的首领,就是军火商!”
雇佣兵……军火商……回家……
这三个词一直盘旋在棠又眠脑子里,将她弄得头昏脑涨。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紧紧握住少女的手:“小月,告诉姐姐,你来这里几天了?”
柳月喘了口气:“四五天。”
棠又眠顿时觉得心脏像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
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当时那两个人贩子说过的,一共拐卖了两个人……
不远处传来吉普车熄火的声音,棠又眠强迫自己镇定,她看着柳月,低声告诫:“小月,记住姐姐的话,假装我们今天什么都没说,切记,切记!”
柳月慌乱的点头。
屋外,军靴传出的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棠又眠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起身去开门。
周聿泽看见棠又眠走出来,而后轻轻带上门。
“她还没醒吗?”
棠又眠不敢看周聿泽的眼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醒过一次,又睡下了。”
男人看着眼前如受惊兔子一般的少女,锐利的眼睛眯起。
“嗯,那我们先吃饭吧。”
说罢他握住她的手,慢慢牵着她走上楼梯。
棠又眠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手怎么这么凉?”
看着少女强装镇定的模样,周聿泽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染上几分恶劣,他唇角微勾,富有磁性的嗓音像一张大网将棠又眠牢牢笼罩住:
“我们棠棠好像有心事。”
听见他的关心,棠又眠精神高度紧绷。
她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拉周聿泽坐下来,佯装镇定的给他开罐头。
男人接过,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见周聿泽举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棠又眠又不咸不淡的和他扯了一些话,最后她小心翼翼说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啊?”
闻言,周聿泽摸了摸棠又眠的头,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或许直到我死,它都不会停吧。”
看着面前神情悲凉的周聿泽,棠又眠不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会没事的。”
好人有好报,周聿泽,但愿你是好人。
周聿泽看着面前温柔如同天边明月的少女,突然想折断她的羽翼,看她挣扎在污泥里。
和他一样肮脏。
接下来的几天,周聿泽变得忙碌起来,经常整天不见他的身影。
棠又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这倒是给了她和柳月商量逃跑的机会。
柳月在曼涅城有亲戚,二人决定伺机逃到曼涅城去,然后回国。
棠又眠不是没有怀疑过柳月话语的真实性,可她实在是太想回家了,她不敢想象,彼时的爸爸妈妈会为了自己焦急成什么样子。
而且,在异国他乡,柳月和她是唯一同根同源的人,这份血脉的牵引让她不由自主的多信任柳月一些。
周聿泽最近回来的时间很晚,身上总沾着露水的潮湿。
棠又眠每次都会用柔软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周聿泽睡熟了以后总会不知不觉的贴着她,陌生男性的触碰让棠又眠感到极度不安。
今天,机会似乎来了。
周聿泽带着大部分人上了迷彩军车,只留下两个人守着她们。
临走之前,周聿泽捏了捏棠又眠的脸:“乖乖在这等我。”
棠又眠不敢抬头看周聿泽的眼睛,只是说“好。”
汽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远,远到她们再也听不见。
中午,一个士兵来送饭,被躲门后的棠又眠一棍子敲晕。
二人费力的将昏迷的士兵拖进衣柜,棠又眠取下了他腰间的手枪。
另一位听到动静的士兵过来查看,也被棠又眠用同样的方法敲晕,只是这名士兵的头比较硬,棠又眠敲了两棍子才奏效。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这些日子给她送饭的海马。
棠又眠蹲下身,虔诚的道歉:“对不起。”
随后,二人上了一辆吉普车,棠又眠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吉普车艰难的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姐姐你看!是房子!”
柳月高兴的指着不远处的房子尖叫。
就在棠又眠想踩油门一鼓作气跑上水泥路的时候,一辆红色布加迪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窜过来堵住路口。
眼看就要撞上,棠又眠赶紧踩刹车。
“吱呀——”
一道轮胎印赫然出现在土路上。
吉普车内,二人心跳如雷。
在看到周聿泽叼着烟走下车的时候,棠又眠的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突然想起周聿泽和她说过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而她,相信了柳月,却对周聿泽说“信你”。
周聿泽身后赫然出现那两个先前被棠又眠“打晕”的士兵。
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棠又眠便反应过来:周聿泽是故意的。
他一直在演戏,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让自己觉得有机会逃出去。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棠又眠不由攥紧了方向盘。
看着害怕到快哭出来的柳月,棠又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别怕,姐姐下车去处理。”
说罢,她摸着腰间那柄手枪,打开车门走出去。
“棠棠,”周聿泽嘴角带笑,只是那笑却没有一点真心:“你真让我惊喜。”
棠又眠突然将别在腰后的手枪掏出来对准了周聿泽的胸膛:“别过来!”
周聿泽看着面前的棠又眠,就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崽子。
他冷笑一声:“很多年没有人敢拿枪指着我了。”
周聿泽双手插兜,一步步逼近。
棠又眠被他浑身颤抖,她闭上眼睛,咬牙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声。
周围一片死寂。
周聿泽单手卸下她的枪,另一只手夹着烟轻拍她的脸,语气缱绻:“保险没关,宝贝儿。”
棠又眠站不稳,一下子倒进周聿泽怀里。
“很不错,居然敢对我开枪。”
男人单手托着她的腰,手指捻起她的一缕发丝。
泪水滴在脚下的土地上,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是我策划的一切,逼柳月做我的同伙,你放过她吧……”
周聿泽用他那因常年握枪而变得粗粝的拇指温柔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水:“你在跟我谈条件吗?”
你在跟我谈条件吗?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你配跟我谈条件吗?
在读懂了周聿泽的言外之意后,棠又眠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那你有什么要求?”
“吻我。”
“什么?”
男人皱起了眉,而后单手打开手枪保险,将子弹上膛,整个动作超不过三秒。
“我没耐心。”
说罢他抬手便要朝着车里的柳月射击。
“不要!”
棠又眠伸出手臂拦住他,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只是两唇相贴,蜻蜓点水。
她不会接吻。
周聿泽将她塞进布加迪后座。
“放过柳月好不好。”
周聿泽哂笑:“棠棠,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