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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书荒

第7章

融融夏夜,月华如水,星辉点点。

永乐坊。

太子在湖心画舫上,留下飞羽和两名侍卫在岸边等候。

张妈妈提着绢纱灯笼穿过九曲栈桥,灯影里银线绣的檀色襦裙上明明灭灭。

她手中捧着一只细长精致的锦匣,匣子上雕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格外雅致。

“大人容禀…”吴妈妈朝岸边飞羽屈膝,“有位贵客托老身将此画转呈贵人。”

飞羽扫了一眼那匣子,“贵人不收外礼。”

张妈妈连忙解释:“大人,这是顾寅大师在世的最后一幅画作,春溪图。”

“私相授受乃大不敬之罪。”飞羽眸中泛着冷光,“还是说,你想效仿惜音姑娘来试剑?”

张妈妈浑身剧震。

惜音那身染血的霓裳羽衣还堆在永乐坊后巷。

永乐坊,作为京城中著名的风月场所,这里的女子大多才貌双全。

姑娘们生的闭月羞花,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还身怀绝技。

太子也是打今年起,偶尔会来永乐坊。

他生得俊美无双,一眼望去便知身份尊贵,自然引得坊里不少姑娘惦记,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妄想攀龙附凤。

半月前,惜音仗着自己容貌不凡,舞姿出众,以为可以轻易拿下太子。

献舞时,便故意倒在太子怀中。

然而,太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声漠无情:“拖下去。”

两个侍从将人拖了下去时,任惜音如何苦苦求饶,也换不来太子心软半分。

惜音被拖到张妈妈跟前时,金缕鞋在青石板上划出蜿蜒血痕,惊得她那几日在梦中冷汗涔涔。

张妈妈现在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若不是幕后东家的意思,便是有人跪在她面前万金恳求,她也绝不会轻易涉足这片是非之地。

“老身万万不敢!”张妈妈硬着头皮道:“贵客说…说只是想见贵人一面。”

飞羽不为所动,“贵人尊驾岂是他人能轻易觐见的?若真有要事,自当到贵人府上递帖子,等候召见。”

“大人只需帮忙通传一声,若是贵人亲口拒了就罢了,若是允了…再好不过。”张妈妈递上了一袋金银之物。

飞羽剑身半截出鞘,寒光铮铮。

张妈妈吓得身子一软,锦匣险些脱手,“是小的逾矩,大人饶命!”

飞羽耐心已失,“立刻退下,否则刀剑无眼。”

“是是是,奴家这就告退。”

张妈妈步伐踉跄,倒退着隐入阴影。

随后她头也不回,马不停蹄地抱着匣子逃离此处。

临水轩内,宴臻正对镜将最后一支白玉簪插入云鬓。

铜镜映出她凝霜砌雪的面容,眉间花钿是精心勾勒的桃花。

如霜轻声道:“张妈妈回来了。”

门外响起踉跄脚步,张妈妈抱着锦匣扑跪在地:“姑娘恕罪,老奴…”

“张妈妈辛苦了。”宴臻朝如霜递了一个神色。

如霜会意,亲自将张妈妈扶了起来。

张妈妈抬眼看着宴臻,有些失神。

眉间银箔剪的桃花钿随呼吸轻颤,恍若真有暗香从冰肌里沁出来。

月白罗衣被烛火镀上暖色,却衬得那张脸愈发像浸在寒潭里的羊脂玉。

妩媚清冷,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酥软之意,让人一眼望去便难以移开视线。

这样出众的容貌身姿,即便是永乐坊中所有女子加在一起,也难以与她相提并论。

真真是名门望族娇养出来的千金,气质非凡。

宴臻眉心轻蹙:“张妈妈?”

她的声音惊醒了怔忡的张妈妈。

“那侍卫说…说贵人不收私礼…”张妈妈咽了咽唾沫,“老奴斗胆提了贵客只是想见一面,倒引得剑都出了鞘……”

张妈妈补充,“还说若有要事,上门递帖即可,随后便将老奴赶走了。”

窗纱漏进的月光爬上宴臻唇角,凝成霜色:“你可说了武安侯府?”

“未曾提及,便被赶走了…”张妈妈声音越说越低

“退下吧。”

三个字轻飘飘落在满室馨香中,张妈妈却如蒙大赦。

倒退着出门时,她恍惚看见宴臻的影子投在琉璃屏风上,身段玲珑婀娜,若天外飞仙。

这永乐坊七弯八绕的幕后的大东家是沈家,也就是宴臻的外祖家。

原是由宴臻的舅舅沈明修掌管着,但在半年前便秘密由她全权打理。

永乐坊的脂粉香被夜风送来,混着岸边新开的夜来香,酿成暧昧的甜腻。

宴臻站在窗前,远远望着湖中心那艘华丽的画舫,指尖抚过帘钩上缠着的轻纱。

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子,既无官位也无诰命,如何能够光明正大地向东宫递上拜帖。

之前派人悄悄送信,全都被拒了。

皇帝子嗣稀薄,太子乃先皇后所出,自小便被立为储君,地位稳固。

太子的母族是太师府,在朝野乃至文坛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老太师亦是皇帝恩师,门下弟子三千,遍布朝野,影响力深远。

太子是正统储君,有他庇护武安侯府,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便不敢轻易下手。

武安侯府的二十万兵权,她不信太子不想要。

淳贵妃膝下并无亲生子嗣,仅育有昭阳公主一女,却在十五岁时便香消玉殒。

五皇子生母在其八岁那年病逝,昭阳公主过世次年,五皇子便被过继给了淳贵妃。

近几年,淳贵妃动作频频,难免不让人揣测其野心。

国公府背靠淳贵妃,因此,如果她选择退婚,无疑会得罪淳贵妃。

若能投靠太子,便不惧淳贵妃的后续施压。

只是,太子行事向来隐秘,从不轻易示人。

京都里的宴会诗会也不常出席,就连年岁宫宴都以忙于政务赶不回京推了。

她现在就只差一个面见太子的机会。

她早已料到太子不会轻易接见,看来需要另寻他法了。

“既然正途走不通…”宴臻摘下发簪,鸦青长发泻了满肩,衬得脖颈愈发纤长易折,“那便不做这良家子。”

如霜闻言惊得脸色发白,“您真要……”

“武安侯府等不起了。”夜风卷着宴臻轻若叹息的话语没入黑暗。

湖心画舫的灯火倒映在她眸中,像坠入寒潭的星子。

宴臻忽然轻笑出声:“你说,以我这般相貌,扮作舞姬登船献艺,有几分把握能得太子殿下青眼?”

她舞艺不精,如今临时抱佛脚,怕是登台了有些不够看。

宴臻转身,“回吧。”

月色漫过湖心画舫的琉璃檐角,碎银般的光华在青缎幔帐上流淌。

裴玠倚着紫檀凭几,白玉似的指尖随丝竹声轻叩案几,棋盘上残局未解,黑子正困在阵中进退维谷。

“殿下。”飞羽按剑立于舷边,玄铁护腕折射着冷光,“永乐坊的老鸨方才亲自送来一幅顾寅的名画,说是有贵客求见。”

裴玠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询问来人的身份。

求见他的人太多了,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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