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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书荒

第13章

天香楼雅间内,雕花窗户透进稀薄的日光,洒在宴臻湖蓝色的裙裾上,如一汪碧水荡漾。

她指尖轻抚着案上的青瓷茶盏,茶汤清澈如镜,倒映出她绝艳的容颜。

那双眸子如秋水般澄澈,却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窗外传来街市的喧嚣,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片,却衬得雅间愈发静谧。

宴臻微微侧首,目光透过窗口,落在远处熙攘的人群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扉轻启,许墨青推门而入,挟着松烟墨的清冽气息漫进雅间。

一进门,守在外边的下人便识趣地关上了门。

他青衣如竹,眉目如画,腰间羊脂玉佩与青玉竹节佩相撞,发出泠泠清响。

袖口暗绣的银竹纹在光线下忽隐忽现,恰似当年教她写字时被墨汁染脏的袖摆。

“满满。”这声轻唤裹着温柔的宠溺。

宴臻指尖微微一颤,茶盏中的水纹轻轻荡漾。

满满是宴臻的小名。

武安侯夫人沈氏头胎生了儿子,一直盼着一个女儿,得偿所愿后,便起了这么个小名,意为圆满。

她抬眸看向许墨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幼时,她被送到太师府读书习字,怯生生地站在廊下。

许墨青笑着走来,轻声唤她,满满。

他大她三岁,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这个称呼自那时便一直沿用。

只是,如今再继续这么叫,便有些不合适了。

“许少卿。”宴臻声音轻柔如羽,带着一丝疏离。

许墨青喉结滚动,目光掠过她发间斜簪的玉兰花。

他想起书房暗格里那支嵌着南海明珠的鎏金凤钗,本该在及笄礼上为她添妆,却因她定了亲,一直未送出去。

如今,珠光蒙尘。

许墨青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被温润的笑意取代。

“怎么同我生疏了?以前你都是唤我珩之哥哥的。”

“以前还小…”宴臻稍顿,“现在,不合适了。”

许墨青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始终都是你的珩之哥哥,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肚子饿了吗?我让人点了这里最出名的芙蓉酥,你会喜欢的。”

宴臻闻言,指尖微微一颤。

“你约我出来,可是有事相商?”

许墨青一愣,没想到她如此直接。

“你从江南回京后的这两年,我约见你这么多次,你都拒了。”

“我先前已与国公府赵二公子定下婚约,不便见外男。加之家中侄儿年幼,需我多加照拂,实难分身,故而一并拒了。”宴臻言辞淡淡。

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大大小小的宴席诗会均不参加,一心照顾宴初。

除了与外祖家有联系,旁的基本都断了。

许墨青点点头,话锋一转。

“赵玉明在珍宝阁…”他执壶斟茶时指节泛白,滚水溅在湘妃竹制的茶盘上,洇出深色痕迹:“买下的不是血玉雕的合欢树,而是三尺血珊瑚。”

三尺血珊瑚为御用之物,赵玉明此举等同僭越。

宴赵两家退了亲,本应体面。

赵玉明如此辱宴臻的名节,他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倘若赵玉明本本分分退亲,那血珊瑚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许墨青将定罪文书推至她案前。

宴臻抬眼时唇角梨涡深了三分,“许少卿这般滥用私权,不怕都察院弹劾?”

她退亲的章程之所以能这么快,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不是有人相帮,单是过官府章程就能被淳贵妃拖上好一阵。

宴臻指尖抚过文书上大理寺独有的鹰隼纹,腕间翡翠镯子磕在桌沿。

青瓷茶盏突然倾斜,滚烫茶水蜿蜒成暗河,她踉跄起身时被椅子绊了一下。

“当心。”许墨青骤然绷紧的指节,覆在她腰后三寸。

忽地,雅间听见更漏滴落的声音。

“客官,新制的芙蓉酥——”雅间外小二拖长的尾音打破旖旎。

宴臻金丝蝶穗扫过他喉结的瞬间,许墨青目光掠过雅间门外某处阴影,眉心凝起细不可察的褶皱。

芙蓉酥的甜香漫进雅间,小二端着点心躬身而入。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许墨青将点心放至她面前,描金瓷碟上酥皮绽开层层叠叠的纹路。

宴臻拿起芙蓉酥,咬下的酥皮簌簌落在月白帕子上,像极了那年被他撞见偷吃点心时慌张掩藏的碎屑。

许墨青伸手拂去她唇边残渣。

宴臻不着痕迹的避开,茶盏抵在唇边洇开嫣红水痕。

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胭脂红沾染冷白指节,恍若雪地里溅了心头血。

宴臻垂眸望着帕子上零落的酥皮,“这糕点酥脆可口,只是,我已经不大喜用甜……”

“知道。“许墨青突然截住话头,“你十岁不喜饴糖,十二岁厌弃桃花饼,及笄后戒了杏仁酥。”

“明日,我让厨娘改做咸口的蟹粉酥可好?”他话音未落,暮鼓声惊飞檐下避雨的青鸟。

雨珠顺着房檐滚落,宴臻轻声道:“该回了。”

她指尖刚触到雕花门扉,身后沙哑的呼唤如蛛丝缠住脚步。

“满满。”

宴臻身形微滞,却未曾回首。

“前几日路过朱雀桥…”许墨青突然起身,腰间玉佩撞碎案头茶烟,“卖杏花的老妪问我,怎么不见戴绒花的姑娘来买胭脂?”

宴臻闻言,恍惚想起十二岁春分,少年攥着偷买的银丝绒花,在桥头给她别在发间。

“劳烦许少卿转告老人家,”她声音淡淡,“戴绒花的姑娘,已经不喜那些新鲜的颜色了。”

许墨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攥紧袖中缠着红绳的狼毫。

这是她十四岁生辰那日被他讨去的笔,笔杆上歪歪扭扭刻着的“青”字,此刻笔尖胭红。

是他今晨亲手在诏狱刑册上勾去赵玉明名字时,飞溅的朱砂。

宴臻的绣鞋踏过青石板上的水洼倒影,发间蝶簪在风中轻颤。

雨幕中,宴臻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许墨青凝视盏沿残存的口脂印,就着那个嫣红缺口饮尽冷茶。

他呢喃道:“咸口蟹粉酥配庐山云雾…明日试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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