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镜子前,沈晚星终于能松一口气。她摘下那条月光石项链,放在洗手台上,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这项链真漂亮。”
沈晚星转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旁边,正盯着那条项链看。
“谢谢,是借来的。”她随口答道。
女人的表情变得古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晚星摇头。
“这是厉家的传家宝,据说只给认定的媳妇。”女人压低声音,”厉夫人去世前一直戴着它。”
沈晚星的心跳突然加速。她重新看向那条项链,月光石在洗手间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凝结的泪滴。
“你认错人了。”她抓起项链快步离开,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急着去哪?”厉墨寒扶住她的肩膀,”时间到了。”
沈晚星抬头看他:”这项链是你母亲的?”
厉墨寒的眼神瞬间变冷:”谁告诉你的?”
“所以是真的?”沈晚星想把项链还给他,”我不能戴这个。”
厉墨寒握住她的手,将项链重新戴回她脖子上:”我说了,借给你。”他的手指在她颈后系扣子,声音低沉,”今晚你需要它。”
沈晚星想问为什么,但厉墨寒已经拉着她走向宴会厅中央的舞台。灯光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厉墨寒身上。
“感谢各位莅临厉氏的慈善晚宴。”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今晚的拍卖所得将全部捐献给癌症研究基金。”
沈晚星站在舞台边缘,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厉墨寒继续说着什么,但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视线被舞台侧面的一个身影吸引——王局长正和徐董事几个高管低声交谈,几人时不时看向她,表情阴鸷。
“最后,”厉墨寒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很荣幸地宣布,ST-72项目正式成为厉氏医疗的优先项目,由沈晚星医生全权负责。”
掌声雷动。沈晚星惊讶地看向厉墨寒,他却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上前。她机械地走到麦克风前,说了几句客套话,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宴会结束后,厉墨寒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豪华跑车里弥漫着沉默,沈晚星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突然公开支持ST-72?”
厉墨寒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商业决策。”
“商业决策需要戴你母亲的项链?”沈晚星忍不住讽刺。
车子突然急刹在路边。厉墨寒转向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沈晚星摇头。
“癌症。”他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和你那个小病人一样,肝母细胞瘤。”
沈晚星倒吸一口冷气:”可是小林查到的资料说是心脏血管肉瘤…”
“官方记录是这样。”厉墨寒冷笑,”就像官方记录说她是病死的,而不是自杀。”
沈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自杀?”
“在我十岁生日那天。”厉墨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用我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条丝巾,吊死在了我的衣柜里。”
沈晚星说不出话来。车窗外,雨点开始敲打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这项链,”厉墨寒伸手触碰那颗月光石,”是她留给未来儿媳的唯一遗物。”
“那你为什么给我?”沈晚星声音发颤。
厉墨寒没有立即回答。雨水在车窗上蜿蜒而下,像是无数透明的蛇。
“因为今晚有人要试探你的身份。”他终于开口,”而这项链是最好的保护。”
“什么身份?”沈晚星追问,”和徐董事提到的沈家村有关吗?”
厉墨寒的眼神变得复杂:”无可奉告。”
“到底有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沈晚星提高了声音,”当我像小雅一样突然死掉的时候?”
车子猛地发动,沈晚星被惯性甩回座椅。厉墨寒紧抿着唇,车速越来越快,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
“停车!”沈晚星喊道,”我要下车!”
厉墨寒充耳不闻。沈晚星伸手去拉车门把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别犯傻。”他厉声道。
沈晚星挣扎着,项链的链子突然断裂,月光石坠子滚落在车底。几乎是同时,一辆卡车从侧面呼啸而过,差一点就撞上他们。
厉墨寒急打方向盘,车子滑行了一段才停下。沈晚星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看到了吗?”厉墨寒的声音异常冷静,”这就是为什么。”
沈晚星弯腰捡起那颗月光石,发现上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她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月光石是保护石,如果它碎了,说明替主人挡了一劫。
回到宿舍,沈晚星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月光石被她放在床头,那道裂缝在台灯下格外明显。她想起厉墨寒说的关于母亲的事,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窗外,雨越下越大。沈晚星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纸页。最上面那张是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星星很乖,没有哭…”
信纸上有明显的水渍晕染痕迹,不是雨水,而是当年的泪水。五岁的她蹲在漏雨的柴房里,一遍遍写着永远不会收到的信,直到奶奶找到她,把她抱回床上。
沈晚星将信纸放回铁盒,突然注意到盒底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倒出里面的杂物,发现是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圣心”二字和一朵并蒂莲。
这是…孤儿院的标志?她怎么会有这个?
手机突然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消息: 「沈医生,查到奇怪的事情!你让我查的HF-26研发名单,首席研究员叫沈明远…和你父亲同名同姓!」
沈晚星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沈明远…这是她父亲的名字。
与此同时,厉氏大厦顶层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厉墨寒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淡青色香囊——是沈晚星在挣扎时从包里掉出来的。香囊上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和他母亲生前绣的一模一样。
办公桌上,一份刚调出的档案摊开着,标题是《沈家村HF-26实验事故调查报告》。报告最后一页的受害者名单上,赫然写着: 「沈明远,男,35岁,研究员;林月华,女,32岁,护士;沈星辰,女,5岁,失踪。」
厉墨寒将香囊贴近鼻尖,上面还残留着沈晚星身上淡淡的草药香。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沪城的暴雨从凌晨开始,一直持续到沈晚星站在青溪镇老宅门前。
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得像是被人泼了一层铅灰,仿佛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烧穿的不仅仅是孤儿院的屋顶,还有她整个童年的天色。
“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沈晚星没有回头,手指轻轻划过门框上一道歪歪扭扭的刻痕——“小星星”。
“临时监护人给我起的名。”她淡淡道,“五岁之前的记忆,我几乎全忘了。”
厉墨寒西装革履地站在泥泞小路上,皮鞋已经被雨水浸透。他没有撑伞,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滴在昂贵的领带上。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为什么选择做医生?”
沈晚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在光线中起舞。
“因为……”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那会让她想起孤儿院的走廊,被火焰熏黑的墙壁,和血的气味。
“厉总,你好像对青溪镇好像很熟,这次来就是要看我的老宅吗?”沈晚星主动问道。“考察”!厉墨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却没点燃。
他们离开老宅时,雨势稍缓。
沈晚星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青溪镇的诊所——她曾在那里当过志愿者,给留守的老人孩子们看病。
还没走多远厉墨寒收到消息有紧急事情需要他出处理,便立马往沪城赶。
回沪城的路上,车内的沉默几乎让人窒息。
沈晚星看着窗外飞掠的景色,忽然开口:“厉总,我和您之前就认识吗?还是说您觉得我是乡下来的,和你们比就什么都不是?”
厉墨寒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他摇头,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