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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书荒

第9章

上午第三节课间,教室里的嘈杂声像往常一样此起彼伏。林夕正低头整理上节课的数学笔记,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笔记本上,那些工整的公式和图形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突然,一声尖锐的哭喊划破了教室的喧嚣。

“我的手表不见了!爸爸从瑞士带回来的那块!”

林夕的铅笔尖啪地断了。她抬起头,看见苏媛站在教室中央,精致的脸蛋涨得通红,涂着睫毛膏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那里平时总是戴着一块镶钻的卡地亚手表,据说是她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

教室里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林夕感觉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身上,那种被锁定的感觉让她后背一阵发凉。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看着自己。

直到苏媛红着眼睛,如同一头愤怒的小兽般冲到她的课桌前,而那两个跟班则一左一右,宛如两尊门神般立在她两侧,林夕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你偷的!”苏媛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林夕的鼻尖,指甲上闪亮的水钻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早上体育课只有你没去,留在教室!”

林夕手中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确实因为生理期而请假留在教室,但是……

“我没拿。”她的声音轻如蚊蝇,却又坚定如磐石。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搜她书包!”一个跟班提议道,声音里带着恶意的兴奋。

还没等林夕反应过来,苏媛已经如饿虎扑食般抓起她的书包——那个奶奶用捡废品的钱给她买的、已经掉皮的蓝色书包。拉链被粗暴地拉开,里面的东西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破旧的文具、泛黄的课本、奶奶留下的铁皮铅笔盒……还有那个装着千纸鹤的小玻璃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同学们迅速围成一圈,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林夕蹲下身想捡起散落的东西,却被一个跟班故意踩住了铅笔盒。铁皮盒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奶奶贴的小花贴纸被鞋底碾得粉碎。

“看这个!”另一个跟班突然从书包夹层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正是那块镶钻的卡地亚手表,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林夕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确信自己从未碰过这块表,更不可能把它放进自己的书包。但手表确实从她的书包里被找了出来,这个事实像一记重拳击中她的胃部。

“班主任来了!”有人喊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老王皱着眉头走进来,目光在地上的狼藉和那块手表之间来回扫视。他的眉头皱成”川”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办公室空调开得很足,林夕却出了一身冷汗。冷风从通风口吹来,冻得她手指发僵。她盯着办公桌上那块手表,表盘上的钻石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

“林夕,你有什么要解释的?”老王的声音很平静,但林夕能听出其中隐藏的不耐烦。上周教育局领导来视察时,就是这位王老师鞍前马后地陪着苏媛父亲参观校园。

“老师,手表不是我拿的。”林夕死死攥着校服下摆,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在我书包里。”

苏媛在一旁抽泣,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王老师,这表值三万多,够立案了吧?”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爸说这种金额可以报警处理……”

老王的表情明显动摇了。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这个动作他紧张时总会做。林夕知道他在权衡——一边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转校生,一边是教育局领导的千金。

“林夕,写份检讨吧。”老王最终叹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苏媛,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不通知家长了。”

林夕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了张嘴,想争辩,却看见老王回避的眼神。这位平时以公正著称的班主任,此刻正盯着办公桌上的盆栽,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

办公室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林夕捕捉到苏媛转瞬即逝的得意笑容。那笑容像毒蛇吐信,一闪而过,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老师,”林夕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如果我写了这份检讨,就等于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老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学生会反驳。他推了推眼镜:”这个……”

“我可以写检讨,”林夕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但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指向那块手表,”您确定要包庇真正的偷窃者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老王的脸色变得煞白,而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在偷听这场对话。

林夕摸向胸口的玉坠,那里传来一阵温热。她突然明白了奶奶留给她的不仅是一块玉,更是一份勇气——面对不公时挺身而出的勇气。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不再选择沉默。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林夕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她把铅笔一支支放回铁皮铅笔盒——尽管盒盖已经被踩变形,奶奶贴的小花贴纸也碎得不成样子。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阳光透过西边的窗户斜射进来,将整个教室染成血色。

林夕摸了摸红肿的左脸,那是上午苏媛的”杰作”。班主任老王最终没有让她写检讨,但也没还她清白,只是含糊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她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只会让苏媛更加肆无忌惮。

走出校门时,林夕刻意绕了远路。平时走的那条小巷太安静,太适合埋伏。她选择走大路,虽然要多花二十分钟,但至少人多。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黑色的伤痕拖在身后。

路过废弃建筑工地时,林夕加快了脚步。这片工地已经停工半年,围挡的铁皮千疮百孔,里面堆满了水泥管和钢筋。就在她即将走过最后一个缺口时,三个影子从里面闪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着急回家啊?”苏媛甜腻的声音像掺了蜜的毒药。

林夕的血液瞬间凝固。苏媛把玩着那块卡地亚手表,表带在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上转着圈,钻石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知道吗?”苏媛向前一步,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熏得林夕想吐,”我爸说这种案子就算报警,也只会当成学生纠纷处理。”她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最多批评教育一下,连档案都不会留哦。”

林夕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她认出另外两个女生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胳膊比她大腿还粗,正不怀好意地捏着拳头。

“你们要干什么…”林夕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她的手悄悄摸向胸口的玉坠,那里传来异常的温热。

第一个巴掌来得猝不及防。苏媛戴着戒指的手狠狠扇在她右脸上,戒指划破了皮肤,火辣辣的疼。林夕耳边嗡的一声,嘴里泛起铁锈味。她踉跄着扶住墙壁,还没站稳,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拳。

“呕——”林夕弯下腰干呕,胃液灼烧着喉咙。头发突然被揪住,粗暴地拽起来,她被迫仰头看着苏媛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精致的脸蛋因为兴奋而扭曲,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穷鬼就该有穷鬼的样子。”苏媛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再敢勾引周毅,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疼痛开始变得模糊而遥远。林夕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像跌入一池粘稠的黑水。拳头和脚尖落在身上,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她数着这些痛楚,像数着奶奶教她折的纸鹤。一只,两只,三只…

林夕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到家门口。当她推开那扇门时,玄关处的灯光虽然亮着,但屋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

她有气无力地走到茶几前,看到上面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去金悦酒店参加小耀的升学宴,冰箱里有剩饭。”

林夕的目光缓缓移到字条旁边,那里放着一把钥匙,应该是妈妈出门时留下的。她默默地拿起钥匙,然后转身走进浴室。

浴室里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了她的模样,林夕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只见她的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还结着血痂,原本洁白的校服上也布满了脏兮兮的鞋印。

林夕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指紧紧地抓住衣角,想要把衣服脱下来。

当她脱下衣服时,身上的淤青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那些淤青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是一幅诡异的抽象画。

林夕机械地走进淋浴间,打开喷头,让热水淋在自己身上。然而,当热水与伤口接触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紧紧地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那块玉坠在水汽中泛着幽幽的光,仿佛在安慰着她。

“这世界欠你的,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偿还。”奶奶的声音突然在林夕的耳边响起,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林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继续冲洗着身体,试图洗去身上的污垢和疲惫。

然而,洗到一半的时候,热水突然变凉了。林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弟弟回来了,正在用厨房的热水器。

“姐!给我热杯牛奶!”林耀在门外大声喊道。

林夕缓缓地伸出手,关掉了花洒,那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然而,她的手却并没有停止颤抖,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控制。这种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陌生而滚烫的情绪在她的血管里汹涌奔腾。

她慢慢地擦干身体,水珠从她的肌肤上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将它们梳理得柔顺光滑。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抽屉的深处,那里藏着一把美工刀。

她轻轻地打开抽屉,手指摸索着找到了那把美工刀。当她将刀片推出来时,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声音,就像是一声叹息。这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深夜,父母带着醉意回到家中。他们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在走廊里回荡,但林夕早已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仿佛已经入睡。然而,实际上她一直都清醒着,听着父亲夸赞弟弟给家里长脸,听着母亲讨论该送什么礼物给新班主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银线。林夕静静地看着那道银线,感受着月光的清冷。然后,她轻轻地起身,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拖出了一个装满纸鹤的玻璃罐。

奶奶曾经告诉过她,只要折满一千只纸鹤,就能够实现一个愿望。林夕一直相信着这个传说,所以她每天都会折几只纸鹤,放进这个玻璃罐里。现在,这个玻璃罐已经快要装满了。

她取出最后一张彩纸,手指灵活地折叠着。这只纸鹤比以往的任何一只都要更加锋利,因为她用美工刀将翅膀的边缘修剪得薄如蝉翼。

当第一千零一只纸鹤完成时,林夕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轻轻地将这只纸鹤放在窗台上,仿佛它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稍有不慎就会破碎。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纸鹤上,给它披上了一层银辉。纸鹤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宛如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猛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墙而出。

林夕静静地凝视着纸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纸鹤的翅膀,感受着那薄薄的纸张所传递的温暖。纸鹤在她的触摸下微微颤动,似乎也在回应她的温柔。

林夕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挂着一块温润的玉坠。她轻轻地抚摸着玉坠,感受着它的光滑和温暖。玉坠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每当她感到孤独和无助时,就会抚摸着玉坠,仿佛能感受到奶奶的陪伴。

突然,林夕的手摸到了枕下的美工刀。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心中一紧,她不禁想起了那些曾经的痛苦和伤害。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明悟——偿还,并非是默默等待,而是要亲自去讨回。

林夕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美工刀。她看着窗台上的纸鹤,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决心和勇气。她知道,这只纸鹤就像她一样,一直在等待着展翅高飞的那一刻。而现在,就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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