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推荐
拒绝书荒

第12章

医院的出院单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像一块被漂白过度的骨头。林夕机械地签下名字,注意到自己的笔迹比以往更加潦草无力,仿佛连手指都在抗拒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拆除,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像一条小小的蜈蚣,蜿蜒爬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盖住它,仿佛这样就能遮住那段不堪的记忆。

“记得按时涂药。”护士把一支药膏塞进她的书包侧袋,那是个面容疲惫的中年女性,眼下挂着两轮青黑色的阴影。她的手指在林夕的书包带上停顿了一下,”伤口愈合得不错,但…”

但心里的伤呢?林夕在心里默默接完这句话。她点点头,把药膏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一起塞进了书包最里层,那里还躺着一把生锈的美工刀和半包皱巴巴的纸巾。

走出医院大门时,初夏的阳光像熔化的黄金般倾泻而下,刺得她眯起眼睛。父亲的车就停在路边,发动机不耐烦地轰鸣着。后座上堆满了给弟弟买的篮球鞋和新款游戏机,她不得不把那些昂贵的包装盒推到一边,才能勉强挤出一个座位。

家里的气氛比医院还要沉闷。推开门时,玄关的穿衣镜映出她单薄的身影——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像套在一个衣架上。父亲看到她时只是从报纸上方投来一瞥,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厨房里传来母亲刻意提高的嗓音:”小宝,妈妈给你炖了虫草鸡汤,对提高记忆力最好了!”那声音甜得发腻,与平日里的冷言冷语判若两人。

她的房间保持着原样——或者说,保持着那个噩梦般的原样。被撕碎的画作还散落在角落,像一群死去的蝴蝶;沾着脚印的校服堆在椅子上,领口处还留着那天被苏媛揪扯时崩掉的纽扣。书桌上的课本保持着被掀翻时的姿态,其中一页上还留着干涸的可乐渍,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林夕轻轻关上门,老旧的门锁发出病弱的咔哒声。她跪下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蒙尘的纸箱,动作小心得像在拆除炸弹。箱子里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素描本和奶奶留下的彩铅——那盒三十六色的马可牌彩铅,是奶奶用三个月捡废品的钱买的生日礼物。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细线。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铅笔在纸上划出第一道线,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道线,又一道线,渐渐勾勒出一双眼睛——不是苏媛那双总是盛满恶意的杏眼,不是父母冷漠得像玻璃珠般的眼睛,而是奶奶临终时那双浑浊却温柔的眼睛。那眼睛周围布满皱纹,像阳光的射线,即使在病榻上也永远含着笑。

“夕夕?”母亲的声音突然刺破宁静,伴随着不耐烦的敲门声,”吃饭了。”

铅笔尖在纸上顿住,留下一团突兀的黑点。林夕合上素描本,指尖抚过封面上的凹痕——那是去年弟弟用圆规扎出来的。从出院到现在,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饿。”

门外沉默了几秒,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伴随着母亲刻意提高的抱怨:”不吃拉倒,省得浪费粮食。”楼下随即响起弟弟大声喝汤的声音和父亲询问考试成绩的对话,温暖得像个正常的家庭——如果忽略楼上这个多余的女儿的话。

林夕重新打开素描本,继续画那双眼睛。这一次,她在眼角添了一滴泪,但嘴角却画上了微笑的弧度。就像奶奶常说的那句话:”眼泪要笑着流,这样欺负你的人就不知道他们真的伤害到你了。”

周末的社区活动中心比学校让人安心。林夕站在红砖建筑前,仰头望着二楼那排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那里已经不再疼痛,但粉色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推开画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独特气味。二十几张画架整齐排列,几个学生正在专注地涂抹画布。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给每张画架镀上金边,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变成了金色的微粒。

“你来了。”张教授从一幅未完成的油画后面探出头来,斑白的鬓角上沾着一抹钴蓝色颜料。他放下调色板,朝林夕招手,”过来,介绍两位朋友给你认识。”

林夕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紧。自从出院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参加校外活动。

“这位是李老师,我的老同学。”张教授指向身旁一位扎着低马尾的中年女性,”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林夕。”

李老师眼角的笑纹立刻舒展开来,像是用画笔精心勾勒出的温暖线条。她身后坐着个穿鹅黄色毛衣的女孩,正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什么。女孩膝盖上放着木质调色板,轮椅的金属扶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件现代艺术品。

“这是杨柳,我们画室最有天赋的学生。”李老师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仿佛在介绍自己的女儿,”杨柳,这是林夕。”

轮椅上的女孩抬起头,林夕这才注意到她的右眼有些浑浊,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她的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被一条浅灰色毯子半遮半掩。

“车祸,”杨柳似乎看穿了林夕的犹豫,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三年前的事了。不过没关系,”她晃了晃右手——那只手只有三根完整的手指,”它让我更专心画画了。”

林夕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点点头。杨柳却已经转动轮椅,为她腾出旁边的位置。”来,坐这儿。张教授说你素描很棒。”

第一堂课的主题是”光影”。李老师在画室中央摆了一组静物——一个陶罐、几个苹果和一匹残缺的木马,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照进来,在物体表面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

“今天我们要捕捉的不是物体的形状,而是光如何塑造它们。”李老师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最深的阴影里往往藏着最亮的光。”

林夕拿起炭笔,却迟迟无法下笔。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杨柳。女孩用残缺的右手握着画笔,灵巧地在调色板上调配出夕阳的渐变色彩——从橙红到淡紫,再到深邃的蓝,每一笔都精准得令人惊叹。

“你手腕上的疤,”杨柳突然小声说道,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画布,”很适合画进今天的作品里。”

林夕愣住了,炭笔在素描纸上戳出一个黑点。她下意识用左手盖住右腕,那里的疤痕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粉色。

“伤痕是最真实的光影。”杨柳的笔尖轻轻点在自己的残腿上,毯子滑落,露出布满手术疤痕的膝盖,”我所有的画里都有它。”她转动轮椅,从背包里取出一本速写本,翻开其中一页——那上面画着一双残缺的手捧着一束光,光线从指缝间漏出,照亮了整个画面。

林夕的喉咙发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道疤痕在阳光下确实像一道独特的光纹,记录着她生命中的某个重要时刻。

“试试看,”杨柳递给她一支赭红色的彩铅,”把你的伤疤画成日出时的第一缕阳光。”

林夕接过彩铅,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她想起奶奶说过,伤口结痂后会变成保护我们的盔甲。笔尖终于落下,粉色的疤痕在素描纸上渐渐变成了一道晨曦,照亮了她画中的整个山谷。随着线条的延伸,那道伤疤不再是她想要隐藏的耻辱,而变成了画作中最动人的部分——它撕裂了黑暗,带来了光明。

“很美。”杨柳不知何时已经转过来看着她作画,浑浊的右眼里映着林夕画中的晨光,”你知道吗?在日本金缮艺术中,破碎的陶器会用金粉来修补。他们认为,修复后的裂痕不是缺陷,而是物件历史的一部分,让它变得更独特、更珍贵。”

李老师悄悄走到她们身后,看着两幅并排的画作——一幅是杨柳笔下被光线穿透的残破身躯,一幅是林夕画中由伤疤化成的晨曦。她轻轻拍了拍两个女孩的肩膀,没有说话,但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下课铃响起时,林夕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连续画了两个小时,完全忘记了时间。阳光已经移到了画室的另一端,她的画作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阴影,只有那道”伤疤化成的光”依然明亮。

“下周六还来吗?”杨柳一边收拾画具一边问,残缺的手指灵活地拧紧颜料管的盖子。

林夕点点头,这一次她没有犹豫:”来。”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夕抬起手腕,看着那道在夕照中泛着金光的疤痕。它不再是她想要隐藏的耻辱,而变成了某种证明——证明她承受过黑暗,却依然能够创造光明。

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厨房切菜,头也不抬地问:”去哪了这么晚?”

“画画。”林夕回答,声音比平时坚定了些。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从书包里取出那幅画,小心地贴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画中的那道”伤疤之光”似乎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

窗外,初夏的晚风吹动梧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双手在轻轻鼓掌。

凌晨一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的蓝光在林夕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周毅的消息突然弹出,像一把刀划破夜的寂静:[视频发出去了]

林夕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几秒钟,才点开那个链接。缓冲图标转了两圈,苏媛那张熟悉的脸突然跳出来,在手机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视频拍摄地点显然是学校厕所,瓷砖墙壁在镜头里泛着冷光。

“把她的头按进马桶,”苏媛指挥着跟班的两个女生,声音甜得像掺了毒药的蜜糖,”让她记住得罪我的下场。”画面晃动了几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粗暴地拖到马桶前,校服领子被扯得变形。林夕认出了那个背影——是班上的李小雨,上学期刚转来的插班生。

视频发布于三小时前,转发量已经过千。评论区炸开了锅,愤怒的留言不断刷新:

“这是哪所学校?太可怕了!必须曝光!”

“人肉这个霸凌者!让她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学校不管吗?教育局电话多少?”

“那个被欺负的女生现在怎么样了?有人知道吗?”

林夕的手指悬在”转发”按钮上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应该感到痛快——苏媛终于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了。但胸口却涌上一阵莫名的空虚,像有人在她心里挖了个洞。她关掉手机,黑暗重新笼罩了房间。

书桌上,未完成的画作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杨柳建议她画的主题——一个背对观众的少女,背后的伤痕化作翅膀。林夕拿起画笔,蘸了一点银白色的颜料,在”翅膀”的末端轻轻勾勒。每一笔都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伤疤。

第二天清晨,视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毅发来新消息:[苏家找了公关公司,全网删帖][副校长找我”谈话”了,说我传播不实视频影响学校声誉]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苏媛的位置空着,但她的书包还挂在椅背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同学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时有人偷瞄林夕的方向,但没人敢和她说话。曾经跟着苏媛欺负她的几个女生今天格外安静,像一群被拔了毒牙的蛇。

课间操时间,周毅悄悄塞给她一个U盘,金属外壳冰凉刺骨。”备份。”他压低声音说,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我做了三份,存在不同地方。”

林夕把U盘攥在手心,坚硬的边缘硌得皮肤生疼。她想起昨天视频里李小雨被按进马桶时溅起的水花,想起自己曾经也站在那个位置,只不过当时没人拍下视频,也没人为她发声。

放学路上,梧桐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林夕数着地上的砖块走,第一百零七块砖总是缺一个角,这是她三个月前发现的。今天走到第九十三块时,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轮胎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窗降下,露出苏媛父亲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夹上镶着一颗小小的钻石,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林同学,”他的声音像涂了蜜的刀,刻意放软的语调让人头皮发麻,”听说你最近在学画画?我认识美院的几位教授…”

林夕的指甲陷进掌心,蝴蝶玉坠突然变得滚烫,隔着校服都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她想起上周画室里,杨柳用残缺的手画出的那幅《破茧》——一只残缺的蝴蝶从碎裂的茧中挣扎而出,翅膀上的裂痕用金粉勾勒。

“视频的事,到此为止。”苏父递来一个乳白色信封,边缘烫着金线,”这里有两万块,足够你买最好的画具。”他的手腕上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表盘上的钻石刻度刺得林夕眼睛发疼。

阳光突然变得很刺眼。林夕想起医院病床上母亲数钱的样子,那些粉红色的纸币在她指尖翻飞的样子像一群嗜血的蝴蝶;想起父亲接过苏家信封时的笑容,嘴角扯出的弧度像是被人用钩子吊起来的。

风突然停了,连梧桐叶都静止不动。林夕慢慢抬起手——然后让那个烫金信封掉在了地上。它落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

“我的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陌生得像是别人在说话,”很贵的。”

苏父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随即又挂上那副商业微笑:”价钱可以商量…”

“你女儿毁掉的东西,”林夕打断他,蝴蝶玉坠烫得像一块火炭,”多少钱都买不回来。”

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惊起一群麻雀。苏父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痕,他慢慢升上车窗,黑色的玻璃像幕布一样遮住了他阴沉的脸。轿车无声地滑走,只留下那个信封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林夕弯腰捡起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除了钱,还有一张名片。她抽出那张烫金名片,名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风又起来了,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林夕把名片撕成两半,再撕成四半,直到它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碎片。她松开手,纸屑像一群白色蝴蝶随风飘散。

书包里的U盘沉甸甸的,像一颗等待引爆的炸弹。林夕摸了摸胸前的玉坠,现在它不再发烫,而是散发着温和的热度,像奶奶的手掌。她转身走向社区活动中心的方向,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周末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和丙烯颜料混合的气息。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木质画架镀上一层金边。杨柳的轮椅停在画室中央,她正专注地用残缺的右手完成一幅新作品。画笔在她灵活的三根手指间舞动,像一只受伤却依然优雅的鸟。

林夕轻手轻脚地走近,生怕打扰这神圣的创作时刻。当她看清画布上的内容时,呼吸不由一滞——画中是两个女孩,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手腕带着明显的疤痕,她们背靠背坐着,伤痕与残缺相连,化作一双巨大的、色彩斑斓的翅膀。

“这叫《伤痕之翼》,”杨柳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下个月全市青少年画展,我们一起参赛吧。”她转动轮椅,左腿上的毯子滑落一角,露出那些手术留下的、蜈蚣般的疤痕。

林夕凝视着画布,喉咙发紧。画中那个手腕带疤的女孩侧脸如此熟悉,分明就是她自己,但眼神却陌生得惊人——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自卑,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阳光照在画布上,那些伤痕化成的翅膀闪烁着珍珠母般的光泽,仿佛随时会带着两个女孩飞起来。

突然,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林夕。她抓起一支细头画笔,蘸满鲜红的颜料,在画面右下角添了一小笔——一只被金色火焰包围的蝴蝶,翅膀边缘呈现出燃烧的痕迹,却依然倔强地飞舞着。

“这是…”杨柳凑近画布,浑浊的右眼映着那抹刺目的红。

“复仇女神。”林夕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想起那天黑色轿车里苏父阴沉的脸,想起视频中李小雨被按进马桶的画面,想起自己手腕上已经褪成淡粉色的疤痕。画笔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红色颜料滴落在画布边缘,像一滴血。

“好一个复仇女神。”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教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白发在阳光下像一团蓬松的云。老人拄着拐杖,弯腰审视着那幅画,皱纹纵横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林夕,突然从磨损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中央美术学院预科班的申请材料。”张教授的声音有些发颤,”截止日期是下个月。”

林夕震惊地抬头,中央高美——那是所有艺术生梦寐以求的殿堂。她下意识摇头:”我怎么可能…”

“你奶奶临终前联系过我,”张教授打断她,”她说,一定要让你的画飞到最高最远的地方。”

画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杨柳轻轻握住林夕的手腕,指尖正好按在那道疤痕上。”去吧,”她说,”带着我们的《伤痕之翼》一起。”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画室的门被轻轻吹开。林夕抬头望去,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蓝黑相间的蝴蝶正从茧中挣脱。它湿漉漉的翅膀在阳光下缓缓舒展,鳞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这场景与她画中那只火焰蝴蝶形成了奇妙的呼应——一个新生,一个涅槃。

林夕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疤痕不再刺痛,反而微微发烫,仿佛皮下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液态的阳光。她突然明白了杨柳画中那对翅膀的含义——伤痕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飞翔的开始。

“我有个条件,”林夕转向杨柳,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伤痕之翼》必须署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杨柳愣了一下,残缺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她刚要开口,李老师匆匆走进画室,手里举着一封快递:”杨柳,你的作品入选亚洲青年艺术家展了!东京!”

杨柳的嘴唇颤抖起来,浑浊的右眼泛起水光。林夕蹲下身,轻轻抱住她。两个女孩的心跳通过相触的身体传递着,像两只终于找到彼此的受伤小鸟。

三个人的笑声惊飞了窗外那只刚刚破茧的蝴蝶。它振翅飞向蓝天,翅膀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颗颗坠落的钻石。林夕望着它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奶奶临终时没说完的那句话——”这世界欠你的,都会变成你翅膀下的风。”

她拿起画笔,在《伤痕之翼》的角落郑重签下两个名字:林夕、杨柳。两个名字相互依偎,就像画中那两个背靠背的女孩,她们的伤痕在画布上交织成翅膀,准备带着她们飞越所有黑暗的过往。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鼓掌。林夕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被困在茧中的毛毛虫,也不再是燃烧的复仇女神——她将成为那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带着伤痕赋予她的力量,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微信阅读
分享到

相关推荐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