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昭,你身为嫡公主不是向来一身傲骨吗?现在跪在地上伏低做小,苟延残喘的下贱模样,是在祈求我的饶恕吗?”
李柏成笑容狰狞,狂妄的双眸充斥着红血丝,满载杀意的戾气似乎要将沈熙昭凌迟,他抬起下巴蔑视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沈熙昭。
“沈熙昭,你害死柔儿,杀害我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沦落如今这个下场!”
寒风凛冽,冬日已至。
入夜,河倾月落,巍峨庄重的皇宫灯火通明,谋权篡位的反贼不断的穿梭在宫殿之间,刀光剑影伴随着宫仆的哀嚎,引得侥幸存活的人一阵战栗。
为首的几名反贼围在红墙之间,将败者的反抗当作戏剧观赏,啧啧称赞。
冷意在地砖蔓延,血液混杂着泥土让人看不出原本的纹路,瘫倒在地上的女子发髻散乱,原本华贵的玉质头冠被讨好李柏成的下人打落,一身蓝紫色华服由于被贼子强行拖拽,到处都是破损和泥泞。
月坠花折,再不似昔日尊贵。
李柏成口中的柔儿就是他那娇弱外室,青楼妓子出身,勾得李柏成对其百般倾心,他在求娶沈熙昭之前就将其养在外面日日欢愉,后来甚至有了身孕。
沈熙昭不愿让皇室蒙羞,将此事单独告知了皇后,皇后震怒,但又有心维护李家颜面,便下令在暗中将柔儿母子处置。
没想到被李柏成查出来了。
此时的沈熙昭脸色惨白,曾经明眸皓齿才艳盛京的贵女模范再无昔日风光,杏眼柳眉间是面对死亡止不住的恐惧,泪水蜿蜒流出,颗颗分明的滴落在饱经沧桑的地砖上。
淡化了地面的泥泞,辗转出新的斑驳。
沈熙昭努力用手撑着地面,身形颤抖,艰难的挪动身子,试图远离李柏成,嘴中念叨着不成句的求饶。
“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我错了……”
沈熙昭的低声求饶更激起了李柏成的怒火,他愤怒的走向沈熙昭,狠狠的踢了沈熙昭的胸口一脚,剧烈的疼痛让沈熙昭无法承受,剧烈的咳嗽中,丝丝鲜血晕染了她的衣裙。
李柏成蹲下死死的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面对自己的双眼,“你错了?原来你也会错吗?真是可笑,你就应该给我的孩子偿命!”
沈熙昭看似害怕的向后闪躲,结果却被李柏成牢牢的捏住下颚,拉近,不得动弹。
李柏成接着出言讽刺,“沈熙昭,你……”
结果狂话只开了头,就被一阵剧痛强行打断。
沈熙昭抓准时机,在李柏成将她拉近的瞬间,用早就捏在手里的金簪刺入了他的右眼,更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倒,然后跪在地上用力的把整个簪子刺入他的脑内。
霎时间,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重重逆贼之间。
“我错了!我沈熙昭就错在,没有在处死那对狗母子的时候灭你李家满门!”
沈熙昭抓住李柏成腰间的匕首,干脆利落的刺入李柏成的喉咙,斩断他所有生的可能。
踉跄起身,跟随李柏成的叛军已经将她团团包围。
拔剑相对。
寒光利刃之间,女子的笑容疯癫又刺耳,强烈的恨意似涌动的潮水喷泻而出,让不少的逆贼感到头皮发麻。
沈熙昭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目光透过凶狠无比的叛军,看向廊下的众人。
其中有两人被利刃胁迫,那是她被叛军挟持的父皇母后。
而旁边,就是叛国的罪魁祸首,李柏成的父亲李尚书。
李尚书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杀,愤怒的将长剑压在老皇帝的脖颈处,擦出几丝血痕,“你这该死的贱人!说!沈砀仞藏在哪了!”
沈熙昭脸上扬起嘲讽的笑容,后退一步踩上李柏成的仍在抽搐的身体,轻蔑的看向目眦欲裂的李尚书,“老东西,如果你知道你的六个小妾个个私通,七个孩子里只有李柏成是你亲生的,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你无能,有人帮你传宗接代。”
“放肆!贱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说话的是李柏成的庶弟李柏实,刚刚要不是他的人一个“不小心”挡住了要救李柏成的叛军,沈熙昭还不能这么成功的杀他哥。
沈熙昭讽刺的笑出声,看来他知道不少呢。
李家如她所见,肮脏的彻底。
沈熙昭不再管李氏父子的辱骂,扭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看到了母后的温柔坦然和父皇架在刀锋上的笑容。
皇帝年迈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挟持的窘迫,笑容淡淡,声音却中气十足,“仞儿已经突围了,明日一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罪名就会被昭告天下,你说,当你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我的儿子一剑封喉?”
下一瞬,皇帝皇后先后扭头用脖梗迎上利刃,沈熙昭轻笑一声,用力的将利刃送入自己的胸口。
皇室祖训,宁死不屈,绝不投降。
月光与灯火交相辉映,重重光影之下,几位至高无上的掌权者轰然倒地,冰冷的地砖和胸口的利刃不断刺激着沈熙昭的神经。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沈熙昭回味了她短暂又布满曲折的人生,走马观花,那么多的过客,她却想到了她最恨的人。
沈砀仞。
虽然恨死了这位人面兽心的兄长,可现在真的好希望他能突围逃走。
还希望他用自己的野心和手段带领钟离东山再起。
钟离……
……
日上三竿。
洗雾宫内。
沈熙昭浑身冷汗,双手紧紧簒住丝被,下一秒,猛得从床榻上坐起,几颗汗珠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眼前淡粉色的金丝棉被上,痕迹久久不消。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泪眼婆娑的环顾四周。
轻纱幔帐,透过朦胧的粉色纱帐隐约能看到奢华不失巧妙的器具,床头的挂件因风轻摇,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床幔,轻纱摇晃,宛如梦境。
这是……我的洗雾宫?
我不是死了吗!谁救了我?
沈熙昭低头,惊讶的发现胸口上也没有匕首刺入的伤口。
正在沈熙昭惊讶之际,一个灵动的少女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殿下可是醒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再不醒可连午膳都吃不上喽,快起来啦!”
下一秒,朦胧的视线被撞碎,床幔被掀开,一个灵动且活泼可爱的粉衣少女出现在她眼前。
无比熟悉的面孔。
是她的贴身侍女狸儿,是曾护在她面前,被叛军一剑封喉的狸儿。
她还活着……
沈熙昭看着狸儿一顿,连气息都停滞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梦吗?
而狸儿看着大汗淋漓的沈熙昭也是一愣,马上担忧道,“是奴婢给殿下准备的被子太厚了吗?这才刚入春不久,竟给公主热成这样。”
说罢便抽出手帕要给沈熙昭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却被沈熙昭一把抓住手腕坐到床榻上,然后就被沈熙昭死死抱住。
反应过来的沈熙昭劫后余生的抱紧狸儿,笑容混杂着眼泪,肩头忍不住的颤抖,“这是真的……我回来了……回来了……”
从她百态沧桑的二十八岁,回到了风华正茂的十六岁。
狸儿担心的用手摩挲着沈熙昭的后背给她顺气,“殿下你怎么了,身子不爽吗?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沈熙昭松开狸儿,激动的捏住她的双手,双目猩红,“我不见太医,我要送那群逆贼去死!”
沈熙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狸儿,我问你,我现在和李柏成定亲了吗?”
沈熙昭看了一眼床幔上的挂件,依稀那是在定亲前一段时间李柏成送的,那时的她娇俏的将其挂在床头,想着每日睁眼便可看见。
那种闺阁女子对夫妇和睦举案齐眉的期待,她记忆犹新。
此刻却也是刺骨的冰冷。
“没有啊,虽然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但陛下并没有明确说要给殿下你定亲啊。”
“那……那距离春日宴还有多久!”
当初,就是在春日宴上,她被父皇指婚给了李柏成。
“今日是一月三,按时间算,春日宴还有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啊……”
沈熙昭闭眼笑出声,苦涩的笑声让狸儿心底不安。
殿下到底怎么了?
狸儿还在担心,就猛地被沈熙昭一把抓住了胳膊。
“狸儿,马上传令给十二雾星!让他们去城南救一个人!”
沈熙昭接受了重生的事实,同时也想起今天就是季折青遭遇暗杀身亡的日子。
想要护钟离安康,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