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放榜那日,杭州城的阳光毒得能晒脱一层皮。
陈恪挤在人群外围,眯着眼从最后一名往前看——”淳安陈恪”四个字刚好挂在榜尾,朱砂写的名字被蹭花了一半,活像条垂死挣扎的鲤鱼。
“穿越者科举守则第四十五条:”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在心底刻下新的一条,”吊车尾中榜比落榜还尴尬——既不能狂喜也不能装淡定。”
知府衙门设的鹿鸣宴上,新科秀才们推杯换盏。
陈恪缩在角落专心对付一盘西湖醋鱼,筷子使得比毛笔还溜。邻座胖秀才举着酒杯凑过来时,他正把第四块东坡肉塞进嘴里。
“陈兄文采斐然…”胖秀才的唾沫星子喷在肉皮上,”不知师从哪位大儒?”
“家师姓周,字知乎。”陈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趁对方愣神时迅速夹走了最后一块龙井虾仁。
宴席行至半酣,有人提议联句。
当”春风得意马蹄疾”传到陈恪这儿时,他正啃着蟹粉狮子头,满手油光地接茬:”…红烧清蒸总相宜。”满座哗然中,他淡定地嗦了嗦手指——反正按守则第四十六条,【当你不懂装懂时,就做个诚实的吃货】。
次日启程前,陈恪在客栈柜台结账。
掌柜拨着算盘突然抬头:”有位小娘子找您。”话音刚落,柳如是抱着琴从屏风后转出来,藕荷色衫子比初见时旧了几分。
“公子。”她行了个万福,发间银钗晃得陈恪眼花,”那日谱子…教坊司要刻印。”少女咬着唇递来张花笺,”奴家不敢独占才名。”
陈恪盯着笺上《新翻兰亭序》的曲名,突然想起常乐晃着铃铛发带说”这故事我替你传遍京城”的模样。他鬼使神差地蘸着茶水在柜台写下:”作者常乐。”
“啊?”柳如是瞪圆了眼睛。
“曲作者。”陈恪甩甩手上的水渍,”她人在京城,最懂音律。”说完自己都愣住——这谎撒得比院试破题还顺溜。
马车离开杭州城时,陈恪掀开车帘回望。城墙上的守军变成小黑点,柳如是抱着琴站在官道旁的画面,渐渐被尘土吞没。
“穿越者守则第四十七条:”他摸出怀中银纽扣,对着阳光看了最后一眼,”有些名字,注定要变成借用的符号。”
第三天晌午,马车突然急刹。陈恪脑袋撞上车厢的瞬间,帘子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扯开。满脸横肉的壮汉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拽下来,砂锅大的拳头照着脸就抡。
“等…!”陈恪的抗议被揍进泥里。拳头雨点般落下,却意外地不怎么疼——像被充气锤子砸,连知乎问题《如何科学挨打》里说的”保护内脏姿势”都用不上。
“壮士!”他趁对方喘气的空档大喊,”要钱直说!”
大汉闻言更怒,一拳砸在他耳边的土路上,溅起的碎石比拳头疼十倍。陈恪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打人别打脸!我还要考举人!”
拳头悬在半空。
大汉瞪了他半晌,居然真的避开了面部,专挑肉厚的屁股大腿招呼。
最后踹了脚他包袱算收尾,金疮药瓶子从里面滚出来,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次日同一时辰,不同路段。
陈恪刚掏出干粮,马车又双叒叕停了。
这次他主动跳下车,摆出太极拳起手式:”士可杀不可…咦?”
大汉没动手,只把个青瓷瓶拍在车辕上。瓶身描着金线,塞子用红绸裹着,看着比陈恪全部家当还值钱。
“每日辰时三刻敷一次。”大汉闷声道。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陈恪对着药瓶凌乱。
马车再次启程时,陈恪把玩着药瓶百思不得其解。
知乎问题《莫名其妙被揍怎么办》的高赞回答突然浮现:【当生活揍你时,记得检查对方是不是发错了任务】。
“穿越者终极守则:”他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把药瓶塞进最隐蔽的暗袋,”有些谜题,可能永远不需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