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宁的手指有些发抖,在凌渊的鼓励下,她轻轻掀开木匣的盖子——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叠契书,最上面的是一张房契,赫然写着“安远酒楼”几个大字。
“这些是……”她抬头看向凌渊。
“这里面都是我名下的产业,”凌渊将她重新揽入怀里,“安远酒楼、云来茶馆、平安镖局、城东米铺、还有郊外的万亩良田……”
他扶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木匣上,“收下。”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今后,这些都是你的了。”
藏宁抬头,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在烛光的映照下,那眸中仿佛有万朵星辰闪烁。
“王爷为何……”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这些本该交予你打理。”凌渊轻轻拂过木匣上的云纹,“况且,我身为将领,走过皑皑白骨,说不准哪天……也成了那白骨。”
藏宁眼中泛起泪光:“不许胡说……”
“收下。”凌渊自顾自说着:“有了这些傍身,你以后便可安岁无忧了。”
藏宁看着木匣中的契书,心中百感交集。
凌渊将他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给她,不仅是对她的补偿,更是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意。
“王爷……”她轻声唤道。
“嗯?”
“藏宁定不负王爷所托!”
凌渊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笑意,手不自觉便抚上藏宁的秀发:“我自然信你的能力。”
可是宁儿……
你究竟何时才能成为我的新娘啊?
是夜。
藏宁在凌渊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入睡。
木匣中的契书还静静躺在床头的矮几上。
月光透过纱帐洒落在二人身上,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柔。
然而好景不长,藏宁的眉头突然紧蹙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凌渊的衣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姜府。
“小贱人,竟然长得是越发标致了。”曹夫人尖细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梦中的藏宁只有十五岁,被老嬷嬷押着,跪在曹夫人面前瑟瑟发抖。
曹夫人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我岂能任你这狐媚胚子坏了我儿的大好前程!”
藏宁的梦境愈发清晰起来——
那是三年前的皇家围猎日,曹夫人为讨好皇后,特意带着府中女眷前往。
曹夫人本意不想带她前去,可奈何她到底是太常嫡女,若是不带上她,自己的女儿也无法出席。
那日阳光正好,藏宁低头行走时,恰逢太子策马经过,远远地只瞧见这一眼,便勒马驻足。
“那是谁家的小姐?”太子问随从。
得知是姜府小姐后,次日便命人送来了南海珍珠、西域香料等珍奇异宝,指明是赏给藏宁姑娘的。
这一举动顿时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曹夫人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青瓷茶具,她苦心经营多年,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怎能容许一个下贱胚子抢了先机?
“夫人,我从没有想过要嫁给太子……”梦中的藏宁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颤抖。
“闭嘴!”曹夫人猛地将梳子砸在地上,木梳应声断裂,“你以为攀上高枝就能翻身?做梦!”
她突然狞笑起来,“来人,把这贱人的脸给我划花了!”
“不要!”藏宁的母亲闻声冲进来,护住藏宁,“曹韵宁,我平日里已经对你百般忍让,你不要太过分!”
曹夫人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老爷何时正眼看过你?这府中又有谁敢拦我?”
她慢条斯理地从发间拔下一根金簪,“要么你现在就给我磕头,要么……”
她突然将簪子抵在藏宁脸上,“我就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得人!”
向来温顺柔弱的母亲突然像变了个人,她上前一把抓住曹夫人持簪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曹夫人吃痛惊呼。
藏宁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眼神——那双总是含愁带泪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拼命!”母亲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指甲深深掐进曹夫人保养得宜的皮肉里。
曹夫人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女人会突然反抗,一时竟愣住了。
老嬷嬷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毕竟主母再不受宠,名义上仍是姜府的正室夫人。
“反了!都反了!”曹夫人回过神来,尖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疯妇拉开!”
趁着这片刻混乱,母亲猛地将金钗从曹夫人手中夺下。
她动作太急,锋利的簪尾在曹夫人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啊!”曹夫人看着自己渗血的手背,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这个贱人!竟敢伤我?!”
母亲将金钗紧紧攥在手中,拉着藏宁连连后退。
藏宁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在剧烈颤抖,却仍死死挡在她身前。
曹夫人 人多势众,最终藏宁母女还是被擒。
那是秋日里最冷的一天……
藏宁被两个粗使婆子按在后院的石凳上,一桶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水当头浇下。
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她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得几乎要咬断舌头。
“继续洗!洗到这张脸不再勾人为止!”曹夫人站在廊下,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一桶又一桶的冰水浇下来,藏宁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是母亲冒死挣脱桎梏,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才没让她当场冻死。
但那天之后,藏宁高烧三天不退,母亲也因为护着她而染上风寒,性命岌岌可危……
曹夫人把她们母女二人关起来,不许大夫诊治。
多亏银珠钻了狗洞出去,连夜跑去宝胜寺向不空大师求救,不空大师给了她一些救命药,她和母亲才得以苟活。
“不要……母亲……不要……”
睡梦中的藏宁无意识地呢喃着,泪水浸湿了凌渊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