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演武场死寂一片,一众天武监太监只觉浑身寒颤,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老祖宗,就这样败了。
反观黄安等人,神情激动,尤其是他那几个干儿子,脸色通红,今夜一次次震撼,他们的心脏已经有些吃不消。
“咳…咳咳…”
碎石堆突然蠕动起来,李成海枯枝般的手指扒开压在胸口的断柱。
他紫袍前襟绣的金线蟒纹已被灼成焦炭,露出下面爬满水泡的胸膛,这位曾经睥睨王宫的紫袍大监,此刻像条垂死的老狗般蜷缩在废墟里。
他抬头望向月下的身影,浑浊的老眼里再不见半分倨傲,只剩深入骨髓的恐惧:”大王…饶命…”
额头重重磕在碎石上,飞溅的血珠在月下划出凄艳的弧线。
谁能想到,这看似最不起眼的王子,竟然是众王子公主中最隐忍的那位,从对方出手的气息来看,对方绝对是辟海境巅峰,甚至已经是如意境。
墨临渊缓步上前,锦靴碾过一地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俯身时,腰间玉珏相撞的清脆声响让李成海浑身一颤。
“做狗?”墨临渊轻笑,指尖燃起一簇妖异的赤火,”那得先学会摇尾巴。”
李成海浑浊的眼珠倒映着那簇跳动火焰,喉结艰难地滚动:”老奴…这就摇给您看…”
说着竟真像犬类般四肢着地,在碎石上爬行,每挪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血痕。
“请大王饶命!以前是老奴有眼无珠,还请大王给老奴一个活命机会,此后老奴就是大王的一条狗,大王让老奴做什么,老奴做什么?”
面对死亡,李成海惧怕了。
辟海境可活五百年,他还有一百五十余年可活,若是可以活着,自然不愿意死。
“哼!”
墨临渊冷哼一声,身形掠出,转瞬间便来到李成海身边。
“记住,你是孤的狗,做狗就要有觉悟,今后再敢阳奉阴违,那孤随时可以取你狗命!”
墨临渊眼中冷芒闪烁。
“是!老奴明白!”
李成海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
“放开丹田!”
墨临渊淡漠道。
李成海一听,当即明白墨临渊想做什么,但他没有选择,老实放开丹田。
“嗡!”
一道赤色火种缓缓汇聚于墨临渊手心,随后好似有灵性一般,遁入李成海丹田之中。
“噗!”
李成海一口鲜血吐出,整个过程他都在承受极大痛苦,而就在赤色火种钻入他的丹田后,还席卷了半数元气,导致丹海紊乱,让他受伤。
这便是夏王室镇国功法《焚天真诀》的一个手段——焚天火种。
施术者将焚天火种注入武者身体丹田,通过吸收武者炼化的元气壮大,等到一定程度,施术者便可收回焚天火种,吸收炼化,从而破境。
至于接种之人,在此过程中修为无法寸进,生命也要受到焚天火种的威胁,一旦不从,施术者一个念头,焚天火种便会自爆,引动整个丹海爆炸,届时就算接种武者再强,丹海必毁,甚至陨落。
“这只是小小惩戒!”墨临渊幽幽道,“若是孤看到你的忠心,便会收回焚天火种,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眼下,他手中没有辟海境手下,加上需要人手处理肮脏之事,因而他才留李成海一条狗命,至于往后能不能活,那就看他的表现了。
“请大王放心,老奴就是您的狗,一切以大王马首是瞻!”
李成海连连磕头,他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今晚的事,我不希望传到王宫之外,封锁大阵,把今夜所有天武监之人召集到演武场,不来者,杀!”
虽说天武监有七阶大阵,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一些人监视中,只要他走出这天武监,恐怕便会有人来打探情况了。
“是!”
李成海领命,快速下去整顿。
虽说现在的他,样子极为狼狈,可是依旧是辟海境中期,依旧是紫袍监,一声令下,便有各大管事太监动员起来。
加上墨临渊方才的血腥镇压,人人自危,因此没用多久,两千多位武备太监都聚集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高台内,是一座小型宫殿,名为天武殿,是夏王观摩武备太监演练的看台。
“大王,除去外出执行任务的,所有武备太监、暗卫都在这了!”
此刻,李成海已经重新梳洗换上紫袍了,但是相比于之前,此刻一脸谄媚,引得黄安暗中一阵白眼。
墨临渊不语,目光扫过一众天武监武备太监。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里边有不少各方势力的探子。
“下面,孤念名字,念到之人,给孤站到众人之前!”
墨临渊的声音不大,却是在众武备太监耳边炸响,令得他们一颤。
“李顺!”
淡漠地声音响起,众人目光纷纷看向最前列的一个太监,那是一位管事太监。
这面容白净的中年太监,不知是做贼心虚,此刻他原本白净的脸变得煞白。
“嗯?”
都不用墨临渊开口,李成海那辟海境的威压便压向李顺,后者瞬间被恐怖的威压压迫地跪倒在地上。
“杀了吧!”
墨临渊冷漠地道。
“噗!”
听到墨临渊的话,黄安刚想出手,李成海的身形便快速掠出,一掌掌毙了李顺。
眼下李成海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哪能让黄安抢了先。
虽然这李顺是李敬言干儿子,他的干孙子,可又如何?王宫太监数万,他的干孙子少说也有数千人。
鲜血四溅,令得一众武备太监骇然。
“王福!”
墨临渊继续点名,指尖轻叩王座扶手。
“嗖!”
众人目光看向前列,又是一位管事太监。
此人有些肥胖,此刻肥胖太监连滚带爬扑到阶前,腰间玉佩与金锭碰撞出滑稽的声响。
他肥厚的后背剧烈起伏,活像条搁浅的鲶鱼。
“大王,奴婢在!”
王福惶恐地跪伏在地。
李成海收回了手掌,有些皱皱眉,暗道可惜。
“张寿!”
天武殿内,墨临渊叫着下一个名字,这让王福松了口气,但是一颗心却是提着,因为直觉告诉他,事情还没有结束。
有了李顺的前车之鉴,一个个被念到名字的人,快速来到众武备太监前列。
很快,上百人齐刷刷地跪伏在前列,这些人地位低的有武备太监,高的已经是管事太监了。
“李成海!”
“老奴在!”
李成海朝天武殿一躬。
墨临渊淡漠地道:“人,孤已经点出来了,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是,大王!”
李成海连忙回道。
墨临渊离开了,离开前,带走了天武监武库中六成元石、九成以上金币,就是李成海二百多年积蓄下品元石和金币也被他给带走了。
寒风吹,李成海只觉后背一阵凉意袭来,此刻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到了这个份,他已经明白这上百人代表什么,因为其中有不少人他是知道的,是西边、南边那几位的人,以往他明哲保身,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能想到,这位年轻的君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对天武监的人掌控地如此清楚,这不禁让他心生敬畏的同时,内心一阵后怕。
修为、城府,这位君王都具备了,至于势力,或许对方早就有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念及此,他的目光看向这上百武备太监,这将是他表现的机会。
虽然今日他在一众武备太监面前丢了面子,甚至一生积蓄都被拿走了,可他并不在意,比今日更加耻辱的事情,他都经历过。
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