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九监,他安插的人手竟只在三监有人。
墨临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天武监方向,眼底凝结的寒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天武监位于宣政殿西侧,太极殿西南方,不过三四里之地,很快就到了。
天武监的朱漆大门近在眼前,这座占地数百丈的庞大建筑群,此刻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殿檐下的铜铃在风中轻颤,好似预示某种变化即将开始。
笼罩天武监的大阵,对于怀有夏王印的墨临渊是没用的。
于是,车辇直接走进了大阵内。
“老奴参见大王!”
此时,一位身着绯红蟒袍的管事太监领着二十余名太监正急匆匆地赶来,见到墨临渊,面色一惊,忙跪伏在道旁。
他虽低垂着头,脊背却挺得笔直,通脉巅峰的修为让他周身隐隐有气劲流转,身后那些太监看似恭敬,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打量王辇上的年轻君王。
黄安细长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拂尘柄在掌心轻轻摩挲:”李敬言好大的架子,竟要大王等他?”
“回黄总管的话。”
管事太监不卑不亢地抬头,皱纹里藏着几分倨傲,”李总管正在闭关冲境,周总管奉旨外出办差。这武学修行嘛…”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黄安,”最忌中途打断。”
“好一个最忌打断!”
黄安突然暴喝,拂尘白丝无风自动,他脖颈青筋暴起,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那咱家今日偏要——”
“黄安。”
墨临渊轻唤一声,指尖在王辇扶手上随意叩击。
这声呼唤轻若鸿毛,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
“老奴在。”黄安立即躬身,脸上怒容瞬间化作恭敬。
墨临渊慵懒地托着下巴,薄唇轻启:”都杀了吧。”
三个字落地,庭院内骤然卷起刺骨寒风。
跪着的太监们还未反应过来,黄安已如鬼魅般闪至管事太监身前。
“你敢——”
管事太监瞳孔骤缩,双掌泛起青光准备反扑。
却见那雪白拂尘突然化作万千银丝,每一根都裹挟着刺目金芒,空中响起裂帛般的尖啸,拂尘丝竟如利刃般割裂空气,在月光下划出数十道金色弧光。
“嗤——”
血线在管事太监脖颈缓缓浮现。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捂住喷涌的鲜血,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绣着云纹的绯红袍服瞬间被染成暗红,肥胖的身躯如烂泥般栽倒在地。
黄安手腕轻抖,染血的拂尘丝凌空甩出一道血虹。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其余太监,嘴角咧开森然笑意:”杂家送诸位上路。”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拂尘时而如长鞭横扫,时而似利剑直刺,每一次挥舞都带起蓬蓬血雾。
十余人连反抗机会都没有,个个被洞穿头颅而死。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拂尘,猩红的血珠顺着尘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进。”
墨临渊的声音依旧平淡,生在皇家,死人他见到不少了。
抬辇太监,踩过横陈的尸首,在黄安的开道下,径直走入天武监。
天武监内,沿途太监们纷纷跪伏,个个抖若筛糠。
穿过前院,便是巨大的演武场。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着大红蟒袍的李敬言带着数十名心腹匆匆赶来,额头沁着细密汗珠。
他强压惊怒行大礼参拜:”天武监总管李敬言,参见大王!”
绣着蟒纹的衣袖下,他的拳头攥得发白。
方才手下来报时,他还不信那个懦弱夏王敢在天武监杀人,此刻看着满地尸首,后颈已是一片冰凉。
“杀。”
墨临渊甚至没有抬眼。
这个字轻飘飘地落下,黄安已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拂尘丝上未干的血珠在空中甩出一道猩红轨迹,直取李敬言咽喉。
“你敢!”
李敬言暴退三步,先天境元气轰然爆发。
他双掌泛起乌光,竟是使出了成名绝学”玄阴掌”,可掌风还未成型,那万千尘丝突然金光大盛,每一根都如钢针般笔直竖起。
“噗嗤!”
血肉穿透声接连响起,李敬言惊骇地看着自己双掌,数十根金芒闪烁的尘丝竟穿透了他的掌风,将他十指钉成了筛子。
剧痛尚未传到大脑,咽喉又是一凉。
他最后看到的,是黄安那张近在咫尺的阴笑面孔,以及对方唇齿间挤出的低语:”李公公,路上慢些走……”
“轰——”
天武监深处三层楼阁内,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浪,整座监院的琉璃瓦同时震颤。
一道紫色身影从阁楼飞出,所过之处青石板纷纷炸裂,狂暴的元气在身后拖出十丈长的气痕。
“夏王,为何胡乱杀人?”
紫色身影须发皆张,言语之间不见丝毫敬意,绛紫蟒袍在元气鼓荡下猎猎作响。
这是一位眼神阴翳,面如生铁,声若破锣的老太监。
他悬停在半空,辟海境中期的威压如潮水般倾泻而下,演武场内数百名修武太监齐刷刷跪倒,额头抵地不敢直视。
一些修为浅薄的更是口鼻溢血,当场昏死过去。
黄安手中拂尘”咔嚓”一声裂开三道纹路,他踉跄着退到王辇旁,嘴角渗出血丝:”老奴无能……”
纵然距离辟海境只有一步之遥,可这其中差距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墨临渊终于抬起眼帘。
月光洒在他玄色王袍的金线龙纹上,亮起妖异玄光。
“孤杀人…”他缓缓起身,腰间玉珏相撞发出清响,”需要向你解释?”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座天武监的温度骤然飙升。
墨临渊袖中突然窜出一道赤红流光,迎风便涨成丈余长的火蛟。
那蛟龙鳞片分明是跳动的火焰凝成,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爆鸣。
李成海瞳孔骤缩,他原本愤怒的面容瞬间惨白,双手闪电般结印:”玄阴真罡!”
一面雕刻着九幽厉鬼的青铜盾牌凭空出现,盾面喷涌出浓稠如墨的阴寒之气,那些黑气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张痛苦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
火蛟与黑盾轰然相撞的刹那,整个天武监的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赤红与漆黑两股能量交织成巨大的漩涡。
若非墨临渊元气护佑,距离最近的这些心腹太监恐怕已经被余波震成血雾。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盾面那张最大的鬼脸突然崩开蛛网般的裂纹。
李成海双臂衣袖炸成碎片,露出爬满青紫色血管的手臂。
他惊骇地看着盾牌上传来的温度,突然喷出一口精血:”给老夫撑住啊!”
精血触及盾面的瞬间,一头厉鬼虚影脱盾而出。
可它刚扑向火蛟,就被火蛟一口吞入腹中,那盾牌也瞬间失去了灵性。
火蛟抓住机会,猛然冲撞!
“不!”
李成海绝望的嘶吼淹没在爆炸声中,幽冥盾炸成漫天青铜碎片,他整个人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三根合抱粗的玄武岩柱。
崩塌的石块将他埋在废墟下,扬起的粉尘在月光中形成惨白的雾霭。
寒风裹挟着未熄的火星掠过演武场,墨临渊负手而立,玄色王袍下摆微微浮动。
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冷峻的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跳动着尚未散尽的赤色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