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喧嚣与繁华都隐匿其中。
卧室的床上,男人已经陷入了沉睡。眉头却始终紧紧皱着,陷入了一个奇异荒诞的梦境之中。
在那梦境里,沈照澜看到他自己正惬意地坐在棕色的牛皮沙发里,一件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透露出一种不羁的随性。
一旁,一位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旗袍,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慵懒而又妩媚地依偎在他那宽阔而温暖的怀中。
女子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玩着他衬衫领口的扣子。动作间,袖口缓缓滑落,露出半截如凝脂般细腻的手腕,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与此同时,旗袍的下摆不经意间露出一截裹着玻璃丝袜的小腿,线条优美,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照澜你看,霞飞路新到的裙子,是不是很漂亮?”
女子娇柔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如同春日里的黄莺啼鸣,婉转悦耳。
她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轻点着手中的报纸,指着上面的广告栏,眼神中满是期待。
说话间,她的发丝轻拂过沈照澜的下颌,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还有这种叫‘夜莺泪’的香水,我都想要,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宛转悠扬,如同灵动的音符荡漾在他心间。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圈,动作亲昵而又暧昧。
“好。”男人的声音低沉缱绻,带着一丝浓浓的宠溺,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温柔都融入其中。
他握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亲昵地捏了捏,传递着无尽的爱意。接着,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动作轻柔而又深情。
“那上个月说好要买的留声机呢?张太太都跟我炫耀不止一回了。”
女子的嗓音如同掺了蜜糖般黏糊,甜得让人心里发腻。说完,她还讨好般的捏起果盘里的蜜果,轻轻往他嘴边送。
“明日让李副官去洋行订。”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的纵容,女子突然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在他耳边呵着热气,吐气如兰:
“那还要新进口的香胰子,听说还有…”
然而,话音未落,她的下巴突然被男人扣住。
他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枪茧,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粗糙与细腻的对比,让他眼底翻涌起一抹暗色,那是欲望与占有交织的光芒。
“小宁,怎么这么贪心?”
没等她回答,男人便低头堵住了那喋喋不休的红唇。
滚烫的呼吸猛然纠缠在一起,蜜果的清香在两人的唇齿间迅速蔓延开来,四周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榴弹破空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冲散了满室的旖旎氛围。
梦中的场景瞬间转换,刚才还在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化作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周围已是硝烟弥漫,一片废墟。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鼻腔,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帅!躲开!”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沈照澜看到旋转的弹头像慢动作一样向他袭来,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死神的镰刀,带着死亡的气息。
沈照澜猛然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仿佛刚从水中捞起一般。他看着熟悉的卧室,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伸手按了按遥控器,窗帘缓缓向两侧滑开。
室外,暴雨如注,猛烈地拍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似乎被染成了血色的光斑,诡异而又凄美。
沈照澜起身走向浴室,冰冷的水无情地扑在他的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对着镜子,眼神中难得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困惑,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梦境中的场景,尤其是那个女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她了,从一个月之前开始,她便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她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始终看不清,但其他的画面他却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刻在了脑海里一般。
他心中疑窦丛生,在商场上沉浮多年,树敌众多,难道是对手给他设的局?想用这种奇特而又诡异的方式扰乱他的心智?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助理程徽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从听筒里传来:
“沈总,众华的航班改签,就快到了,会议需要提前,我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好,我马上出门。”沈照澜的声音低沉而又冷静,仿佛刚才的迷茫与困惑从未出现过。
水珠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落,最终没入水池,消失不见。沈照澜抹了把脸,止住思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准备出门。
–
暴雨在车顶上敲出密集而又急促的响声,劳斯莱斯幻影驶过,碾碎了水洼里的霓虹光影,在黑暗中稳速前行。
程徽从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后座的沈照澜,男人正在用绒布仔细擦拭着金丝眼镜,动作优雅而又从容。
“众华依旧坚持收购城北旧厂区?”
沈照澜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眸光比雨夜更冷,仿佛能将一切都冻结。
不等程徽回答,他又开口:
“给住建局王局递个话,那片地早就该划进文物保护红线了。”
程徽听懂了他的意思,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上周的审计报告显示众华的资金链濒临断裂,沈照澜这招釜底抽薪,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并购案,那时的沈照澜也是这般淡定,将三家上市公司逼到了绝境。
似乎就是从一年前开始,老板就变得越来越杀伐果断,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残酷冷血,赶尽杀绝。
但这都不关他的事,不可否认的是,公司的业绩越来越好,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收入颇丰。
“通知法务部,准备好三年前他们在城郊违规排污的证据。”
沈照澜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袖扣,铂金袖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清脆的战鼓,宣告着战斗的开始。
他轻飘飘地下完指令,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的。”程徽说完,便驾驶着车平稳地驶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