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随风微动,她墨黑色的瞳仁一颤。
男人慵懒散漫的长发肆意垂在身后,宛如瀑布。
月牙白的衣襟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光影朦胧之间,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妖冶清冷。
江辞岁骤然收回视线,不自觉蜷缩起手指。
上次初见时她就意识到了,陆朝年这人好看的有些不像话。
也邪的不像话。
像是深潭里的涟漪,看似轻浅,却藏着旋涡。
“督公对江家太好,臣女怕还不上。”
江辞岁稳住心神,声音清冷如常,直接开门见山。
“围住江家意为保全,再暗中提点……”
“就连阿兄的腿,督公都能请到慕容家后人来治。”
江辞岁的目光越发锐利,宛如审视的刀子,缓缓射向纱幔之后的人影。
陆朝年只背过身去,闲庭信步,似是欣赏那雾霭朦胧的瀑布。
“县主以为,本督要你还什么?”
江辞岁不禁咬牙,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弄臣。
怎么还把问题踢回来了。
她耐下性子,沉声道:
“不论督公有何图谋,还是趁早收了心思吧。”
江辞岁朱唇紧抿,一字一句:
“如今的江家,父兄阿母皆为国捐躯。”
“说好听些,我和阿兄是将门之后,是辅国公和县主。”
“可在朝堂里,依然人微言轻,甚至是眼中钉肉中刺,自身难保。”
随着她话音落下,纱幔后传来一阵邪肆的轻笑。
陆朝年不紧不慢,幽幽反问道:
“县主当真这么想?”
江辞岁不自觉纂紧了衣摆。
还能怎么想?
如今江家只能蛰伏,最好半分锋芒都别在朝堂上露。
面前的茶杯中,倒映着自己那双幽深的眸子。
陆朝年不是好应付的主。
她深知这点。
“臣女如何认为,重要吗?”
“自然重要。”
陆朝年果断的回应了她。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
他食指轻挑起面前的纱幔,露出那张俊逸的容颜。
一步一步,江辞岁只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下一秒,陆朝年恣意的坐在了自己对面的蒲团之上。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珠串,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
看似慵懒。
实则单单往那儿一坐,眼尾一挑,便带着一股凌厉逼人的强大气场。
陆朝年就这样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底深不可测。
江辞岁不自觉垂下了眼帘。
即便她素来光明磊落,却也莫名想避开他的视线。
肯定是因为此地檀香过重……
江辞岁莫名觉得有些燥热,如坐针毡。
“县主的想法,对本督来说,是最重要的。”
他幽幽的开了口,眼神也冷了几分。
“此次楚州一战,主帅是县主吧。”
江辞岁心下咯噔一声,瞳孔震颤。
即便极力维持镇定,却还是露出了些许破绽。
江家嫡女的教养让她背脊挺的越发笔直,紧紧盯着他的眉眼。
他怎么会知道?
为了慎重,她代兄出征一事,连江家军都瞒着。
父母亲族死后,全天下知晓此事的恐怕不出三人。
谁也不会告密,只能是身边早有了透风的眼线。
“别紧张。”
陆朝年似是看出了江辞岁的警惕,微微勾了勾唇。
“此事只有本督知晓,前朝无一人可知,安心便是。”
江辞岁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反而越发戒备。
就连陛下都查不出来,陆朝年却知道。
可想而知,面前这笑的如沐春风之人,背地里有多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