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近洗衣房,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夹杂着劣质脂粉都掩盖不住的血腥气。
秋虹心头一沉,加快了脚步。
洗衣房里闷热潮湿,几个上了年纪的仆妇正在费力地搓洗衣物,看到秋虹进来,都只是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忙自己的活计,脸上带着麻木和冷漠。
秋虹目光扫了一圈,很快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小翠。
小翠蜷缩在一张破旧的矮凳上,背对着门口,正吃力地捶打着一件厚重的外袍。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下似乎都用尽了全身力气,背影看起来单薄又可怜。
秋虹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小翠妹妹。”
小翠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
当看到小翠的脸时,秋虹倒吸一口凉气,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小翠原本清秀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带着紫青色的淤痕。更让秋虹心惊的是她的手——那双曾被顾慕灵嫉妒的、葱管般白嫩的手,此刻却缠着厚厚的布条,布条边缘渗出暗红色的血迹,手腕和小臂上也布满了青紫的杖痕。
她连拿起木槌都显得异常艰难,手腕不自然地扭曲着。
“秋……秋虹姐姐……”小翠看到是她,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恐和躲闪,然后又低下头,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秋虹看着她手上的伤,心里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堵得她喉咙发紧。
“对不起,小翠妹妹,”秋虹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真切的歉意,“……是我不好。”
小翠瑟缩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秋虹会道歉,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秋虹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不……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己笨手笨脚,惹小姐生气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显然是被打怕了。
秋虹看着她这副模样,更是难受:“不,怪我。若不是我多嘴……”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伤害已经造成。
“你这手……”秋虹看着她渗血的绷带,“怎么伤成这样?找大夫看过了吗?上药了吗?”
小翠摇摇头,眼圈红了:“这里管事的妈妈说……说小姐吩咐了,不许请大夫,只给了点止血的草药……”
顾慕灵!好狠的心!
这哪里是教训,分明是想毁了小翠的手!
秋虹心底的寒意更甚。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塞到小翠手里:“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偷偷用了,别让人看见。对伤口好。”这是她之前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小翠捏着冰凉的瓷瓶,愣愣地看着秋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秋虹姐姐……”
“别哭,”秋虹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我知道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听我说,你不能再待在小姐身边了,洗衣房也辛苦,对你的手伤不好。”
小翠茫然地看着她:“可是……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想想办法,”秋虹眼神坚定,“我去走走门路,看能不能把你调去花房或者针线房?那些活计轻省些,也不用整天在主子面前晃悠。”
小翠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管事妈妈肯吗?我……我得罪了小姐……”
“我去试试,”秋虹道,“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就说,你这手伤了,实在干不了重活,也怕再冲撞了贵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跟小姐说,你已经知道错了,被打怕了,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碍眼。这样,她或许就不会再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