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都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都能原谅顾时月,对顾珩自然也没什么要求。
“顾公子不用道歉,顾员外一家已经上门说过了,此事我并不在意。”
顾珩垂眸看她,“苏小姐是个大度的人。”
苏玉柔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闻言只是笑了笑。
这片林子靠近云湖,徐徐微风吹着,让人很是舒服。
天色正好,苏玉柔不想把时间浪费了,便想告辞离开。
“顾珩,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声响,苏玉柔回头,就见太子和倾城正站在不远处。
霎时间她想起来,上次林辞绾便是掉进了云湖。
坐在画舫上时她还在想,看来太子是真的喜欢游湖啊。
不过这云湖确是风景不错,可惜画眉晕船,否则也能一起来赏景了。
“苏小姐在想什么?”
倾城给她倒了杯茶,用涂着鲜红豆蔻的手递到了她面前。
苏玉柔被这双纤细洁白手晃了下眼睛,抬头就看到了带着探寻的一双眼睛。
倾城一贯是华丽的,今日却难得的素净。
她穿着一身白衣,发髻上斜斜的插着两只玉簪,看起来妩媚又清纯。
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苏玉柔别开脸,不再去看,“我想,这湖上该有些荷花的,怎么如今都不见了。”
倾城笑出了声,“苏小姐莫不是忘了,云湖的荷花去年就被拔干净了。”
苏玉柔愣神,这她倒是不清楚。
“如今湖里种的是这种,喏,你看。”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湖面上漂浮着许许白色的小花,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的花瓣撒了。
“这是南边小国传来的,不知叫什么,花开的也寻常,但是京里那位贵妃喜欢,陛下就命人在宫里宫外的水域都种上这些。”
倾城说着唇角略带嘲讽,“但愿今年陛下的龙舟能过来。”
皇帝近些年鲜少出宫,泛舟云湖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你想看满湖的荷花,只怕要等到新帝上任了。”
倾城说话毫不避讳,苏玉柔闻言下意识看向船舱内的二人,之后又暗暗唾弃自己,怎么这么胆小。
“倾城姑娘常来这里吗?”
“自然,这里靠近花街,我们楼里的姑娘闲来无事便便会来这里逛一逛,湖里的鱼儿,湖面的花,哪一样不比人有意思。”
这倒也是。
“对了,苏小姐的未婚夫也是经常来这里呢。”
苏玉柔了然,“是和落雁姑娘一起的吧。”
“你不介意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
两人面面面相觑,苏玉柔解释道,“有情人能在一起是件很美好的事,外人又何必去打扰呢。”
她说的真诚,倾城却是满脸的意味深长。
“外人?你是他的未婚妻,若无意外,你们日后会是夫妻。”
“我知道,便是我们婚后,他想找落雁姑娘或者将人接回家也是可以的,我都没意见。”
倾城嗤笑出声,“你倒胸襟宽广。”
苏玉柔端起茶杯抿抿了口,“我也这么觉得。”
“对了,苏小姐还不知道吧,顾珩要议亲了。”
苏玉柔道,“哦,是哪家的小姐?”
“太后的外甥女,康乐县主。”
“那很般配啊。”
似乎是不满意她的反应,倾城挑眉,“苏小姐就不难受?”
“你不是心仪顾珩吗?”
这话似乎还有谁说过。
是那位太子妃,柳清因。
说来,倾城姑娘也是太子的人。
苏玉柔解释道,“我并不喜欢他。”
“也是,毕竟他这么没担当,坏了你的清白还不娶你。”
苏玉柔难得有些心虚。
“这倒也不至于……”
“怎么,你不是不喜欢他,为何还要为他辩解呢?”
苏玉柔一愣。
倾城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笑的不怀好意。
“若是和你订婚的是他,你可还会这么若无其事?”
苏玉柔也反应过来了,笑道,“自然不会,就像倾城姑娘,你看着太子另娶他人不也没什么吗?”
倾城挑眉,“看来你和林辞月还真是不同。”
“上次林小姐就是在此处湖心跳进的水里,说是要彻底放下过去,可对于一个早就不可能的人,还有什么放下不放下呢?苏小姐觉得是不是。”
苏玉柔靠着围栏,看了眼清澈的湖水,“所以,若是我对顾珩有意,倾城姑娘想让我跳下去?我水性不好,今生大概是不会为了谁跳下去的。”
倾城闻言就笑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娇媚的笑容,而是一种飒然的带着几分凌冽的笑。
画舫行至湖心的时候,晴朗的天空忽然开始下雨。
先是星星点点,很快变成倾盆大雨。
雨来的很急,湖面水波晃动。
画舫比较大,船体还算稳,泛游的小舟就不一样了。
沉默许久的倾城忽然开口,“若是你的未婚夫带着陌生女子在下面,你可会救?”
苏玉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叶小舟倾覆,上面的一对男女齐齐落入水中。
若是没看错,那还真是顾时月。
他也认出了站在围栏的苏玉柔。
“苏小姐,堂哥!”
侍卫很快将两人捞上来。
出乎意料的是,跟顾时月一起的并不是落雁。
风雨声渐大,盖住了倾城的嘲笑,也掩住了箭矢的破空声。
“有刺客!”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太子出游带的人不多,随行的几名心腹此时都和刺客们缠斗着。
若不是顾珩在这,只怕他们都要不好。
是的,苏玉柔也是此时才发现,原来顾珩武功那么好。
可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看着刺客看过来了,苏玉柔拉着倾城,二话不说往里跑。
刀剑声继续,侍卫们无暇分神。
顾珩抽身过来,示意两人去隔间。
可刺客从四面八方闯入,隔间就安全了吗?
未必。
想到这,苏玉柔咬牙捡起了地上一把染血的刀。
隔间内,顾时月和那位女子正安心的躺着,苏玉柔守在拱门处,提防着想要闯进的刺客。
万幸,船舱内的刺客不断减少。
同样的,护卫们也没好多少,个个负伤,面色苍白。
顾珩看着倒还好,但万万没想到这群刺客里有人使阴招。
一名装死的刺客,趁着顾珩不注意,快速的举刀逼近。
此时的顾珩正被另外两人纠缠着,根本分身乏术,偏偏,护卫们也距离不近,无法及时阻拦。
霎时间,苏玉柔想了很多。
顾珩确实很讨厌,但自己利用了他不止一次,难道要看着这人去死吗?
在大脑想出答案之前,身体已经做了反应。
苏玉柔不会武功,她爹也是个书生,但她娘是会一些的。
她外公白大人可是武将。
“噗”的一声,刀剑刺进皮肉中。
在刺客偷袭顾珩前,身后的刀抢先一步刺进了他的身体。
擦去脸上溅到的鲜血,苏玉柔继续守在隔间前。
又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在了顾珩剑下。
他侧过脸,声音沙哑,“多谢。”
说罢撑着剑板跪在地,似是疲累至极。
雨终于停了,救援太子的人也终于赶到。
一众护卫们被搀扶着小心看诊,只顾珩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走在最后,看着御医给太子嘘寒问暖。
苏玉柔想问它是否受伤了,见人只是唇色苍白,最终没开口。
就这么走了几步,身侧人忽然就向自己倒来,苏玉柔伸手去扶,却摸到了一手黏腻。
顾珩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衣衫,不凑近还真的发现不了。
“快来人,顾公子伤重昏迷了!”
太子遇刺,还是在京中,此消息一出满朝震惊。
皇帝很生气,命令彻查此事,相关人员砍的砍,关的关。
一时间京中戒备森严。
苏玉柔没受什么伤,却也被禁中的官员喊去问了几句话。
裴夫人又惊又气,小心的问太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奉旨办案的太监也是个和善的,他声音和缓,示意裴夫人莫要担心。
“那日贵府小姐和未婚夫顾家公子泛舟湖上,遇到大雨上了太子乘坐的画舫……”
太监将那日之事讲了讲,最后表示今日前来不过是问些事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因为苏玉柔表现得临危不惧,皇帝日后还有嘉奖。
如此,裴夫人彻底放下心来。
但很显然,其他人并不放心,比如裴修文。
天色已晚,苏玉柔都要休息了,却被敲响了院门。
“小姐,是二公子,可要让他进来?”
画眉正给苏玉柔梳着头发,闻言白了她一眼,“小姐都散发沐浴了,这时怎好再见。”
“观棋,你告诉表哥,我没事,天色不早我就不给她开门了。”
观棋应是,径直走向外边。
不多时,她又折返回来,“小姐,二公子说不见你一面他心不安,站在门外不愿走呢。”
苏玉柔睁眼,心中有些不耐烦。
今晚月色皎洁,苏玉柔推开院门,就见裴修文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
“我真的无事,表哥可能放心了。”
裴修文不答,只默默走近。
苏玉柔穿着完整,头发也用布巾挽了上去,看着并不失礼。
裴修文似乎有些失望,“表妹无事便好,日后若是想出游,可以找我一起去。”
说罢他便离开了,苏玉柔也不留恋,转身回了房间。
这场莫名其妙的见面对玉柔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裴夫人却是喊去了两人院中的下人,问了又问。
身旁的嬷嬷劝她,“咱们公子是个有分寸的,表小姐也懂礼,两人都不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夫人何必忧心呢。”
裴夫人摇着手中的团扇,幽幽的叹了口气,“嬷嬷你是没看见,昨日文儿那慌张的样子,我都说了玉柔没事,他偏不信,大晚上还得亲自去看看。”
白嬷嬷道,“两人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一般呢。”
裴夫人苦笑,“是啊,我原本也是想撮合这两人的,可侯爷说的对,文儿不比世子,日后分了家,在没个厉害的丈人帮衬,只怕是过得艰难。”
“世子妃身子不好,成婚多年只生下个女儿,日后能不能再生还不好说。若是我的文儿先一步生下长孙,倒是也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白嬷嬷是陪着她长大的,自然知道她的心思。
“夫人想的不错,父母爱子自然是要为其早做打算。玉柔小姐也好,样貌品性都好,可就是身份上差了一点,也是没有缘分。”
裴夫人道,“是啊,这孩子我原本还担心她哭闹,没想到她竟是主动要嫁给别人,明明我最初也是不想她做妾的,可她要嫁人,我偏想将人留在府里了。”
“毕竟是看着长的的孩子,夫人想来就是舍不得小姐出嫁,但夫人可想过,那林家小姐可不像个能容人的,表小姐留在侯府还不一定是好事坏呢。”
两人谈论着苏玉柔婚嫁,另一边,养病在床的顾珩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放下手中的几张纸,面色不悦。
“如此看来,顾时月也算不得什么良配。”
多情又心软,无怪能被一个又一个青楼女子看上。
“此事本就是我没做好,今日又被她所救,我这人惯不喜欢欠别人的,玄七,你说给她换一个未婚夫可好?”
守在一旁剥瓜子的男子闻言停住了动作,“别了吧,人家小姐本好不容易有个未婚夫,你在给人家弄没了。”
顾珩抿唇,“我会给她挑一个更好的。”
玄七撇嘴,“好像当初嫌弃人家的不是你一样,也就是师傅不在,否则他能打断你的狗腿,坏了人家姑娘名誉却不负责,啧啧啧。”
说着他就像背后长眼一样,跳出去躲过了顾珩的巴掌。
“说不过就动手,真该让京中那些喜欢你的姑娘们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
顾时月此时也在受着父母盘问。
“刚刚太家说你是和苏小姐泛舟湖上,可你今日不是出门去见朋友了吗?何时约的苏小姐?”
顾员外附和妻子,“就是,你可别骗你娘亲。”
顾夫人睨他一眼,继续盯着儿子。
顾时月见隐瞒不过,便将一切都交代了。
“你是说你和一名青楼女子溺水了,被苏小姐和她的友人相救?那她为何会和太子出现在一处?”
顾时月赧然,“许是和我们一样上去躲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