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镯子……”
院子里突然响起的吵嚷声,打断了江锦月的回忆。
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她缓缓起身,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那颗璀璨夺目的东珠,还放在桌上,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个用它砸了她一脑门的靖王殿下——
当初,被送往丞相府的路上,她曾问起过,马车里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从参将口中得知,他名唤晏行舟,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景国赫赫有名的战神!
也是在平阳侯府,丢了自己一颗东珠的男人。
江锦月很确定,他跟那个在城门口帮过她的靖王殿下,是同一人。
虽然这两次,她都没有见到他的模样,但是,那道慵懒而清冽的嗓音,她绝对不会认错。
那他呢?
江锦月忽然很想亲口问问他,平阳侯府里,他有没有认出,那个泡在荷花池里的狼狈女子,就是当日城门口紧紧抓着他的马车,哭求他帮帮她的乡下丫头。
心头微跳,彼时那颗砸向她的东珠,在这一瞬间,像是倏然落进了她的心底,在那片荒芜的沼泽里,漾起星星点点的涟漪。
“我的镯子就是你碰碎的……赶紧赔我……”
屋外的吵闹还在继续,茗香略显尖锐的嗓音,从窗户里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打破了江锦月心底那猝然而起的一丝异样。
莹润的东珠还在她手里捏着,犹豫了一下,江锦月还是将它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里。
想着下次再遇到那位靖王殿下的话,还给他。
然后,江锦月去了院子。
从先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她推测,茗香的镯子应该是被人碰碎了,所以才闹了起来,只是,她没想到,那个被茗香抓着不放的人,会是槐夏。
她一边拽着她,一边大声叫嚷:“你别跑!赶紧把镯子钱还给我!”
“你少污蔑我!”
槐夏也不甘示弱:“我碰都没碰过你那破镯子,是你自己没放好,碎了也活该,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不要脸!”
“什么破镯子?”
茗香显然不爱听:“那只镯子是我伺候大小姐的时候,她亲手赏给我的,不知多值钱!”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眼红我,所以故意摔碎了我的镯子,是不是?”
“神经病!”
槐夏快要被她气笑了:“谁稀罕你那破镯子!还大小姐赏给你的——她算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个抢了我家小姐身份的冒牌货!说不定,她这个冒牌货赏给你的东西,也都是冒牌货!也只有你这个眼皮子浅的,才当成个宝!”
她一通伶牙俐齿的输出,把个茗香怼得面色涨红、七窍生烟。
“你敢说大小姐是冒牌货?你信不信,我这就去找老爷和夫人,告诉他们,你是怎么说大小姐的?”
槐夏脸色一变。
关于江心月和江锦月的真正身份,丞相府里的下人,都是知道的,但也被老爷和夫人明令禁止,谁都不准泄露这个秘密,违者打出府去。
只是,她一向心直口快,又素来瞧不上茗香给江心月当狗腿子的那副嘴脸,今日一气之下,便有些口无遮拦。
念及此,槐夏不禁有些后悔。
倒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而是若被赶出府的话,她就不能陪在二小姐身边了。
茗香自以为抓到了她的痛脚,忍不住小人得志:“知道怕了?”
她故意瞥了一眼远远站在一旁的江锦月,毫无顾忌地嘲讽道:“就算是相府真正的千金,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大小姐这个假千金处处压在头上?人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看她这只真凤凰,也是连鸡都不如!”
她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完全没把江锦月放在眼里。
“你敢骂小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槐夏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瞬时扭打了起来。
“够了!”
怕槐夏吃亏,江锦月冷声斥道。
“小姐……”
槐夏这才看到她,也顾不得再跟那茗香撕扯,快步跑到了她身边。
“你没事吧?”
江锦月仔细打量了她一下,看到她没受伤,才略略放心了些。
倒是一旁的茗香,脸上被挠了好几下,头发也乱了,瞧着颇为狼狈。
吃了亏,茗香本就气不顺,眼看着江锦月明显站在槐夏一边,心中更为妒忌,遂道:“二小姐,槐夏这个贱婢摔碎了我的玉镯,现在又把我打伤,该怎么处置?”
话音未落,江锦月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是贱婢,她不是!”
骤然被打,茗香一时有些不能置信。
在她眼中,面前这人,虽然名义上是相府真正的千金小姐,可是,爹不疼娘不爱,就连二少爷都对这个所谓的亲妹妹没好脸儿,相府人人都知道,江心月这个假千金,才是所有主子的心头宝。
况且这二小姐,向来柔弱可欺,就算被她这个奴婢几次三番的不敬,她也没办法发作,因为她自己也清楚,相府里没人给她撑腰。
所以,茗香也便越发的放肆。
她嚣张惯了,如今被打,顿时倍感屈辱,张嘴就是威胁:“二小姐既然如此包庇槐夏,那么奴婢就去请老爷和夫人为我做主!槐夏胆敢骂大小姐是冒牌货,只怕马上就会被逐出府去!”
槐夏一听这话,上去又是啪啪两耳光:“放心,我被逐出府之前,先打死你!”
茗香没躲开,被打得嗷嗷叫。
两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她恨恨瞪着面前的主仆二人,大概是被打疼了,一时倒也不敢再造次。
江锦月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槐夏,你去我屋子里,把首饰匣子拿出来。”
茗香眼里顿时一亮,闪过贪婪的光。
槐夏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家小姐要做什么,想阻止:“小姐……”
江锦月打断了她:“去拿吧。”
槐夏无奈,只能按着吩咐,悻悻然地往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