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招不奏效,利家佑也不装了,索性单刀直入:“苏小姐,有男朋友吗?”
苏慕春短暂地一怔。
她原以为,丁嘉朗是借着利家佑这个二世祖,存心找她茬。
可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
苏慕春的目光在利家佑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越过他,看向背对着她的丁嘉朗。
即便身形如青松般挺拔,也能透出无声的冷意。
苏慕春心里有了计较,红唇轻启,语气淡淡:“有啊。”
利家佑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这时,背对着她的丁嘉朗转过身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探究。
默了几秒后,他突然开口:“苏小姐的男朋友从事哪一行?”
苏慕春虚拳而握时指尖触到掌心,沾上些许黏腻的汗。
她把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从容地说道:“他是律师。”
“哦——”丁嘉朗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利家佑这会儿已经品出点儿味道来了,他立刻接话:“这么巧?Michael的未婚妻也是律师,不知道苏小姐的男朋友是哪位大状,说不定我们认识呢。”
Michael是丁嘉朗的英文名。
这两人一唱一和,似是要把她的台给拆干净。
苏慕春心头涌起一股烦躁,面上露出不悦。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丁嘉朗侧头而望,再开口的语气带着点儿警告的意味:“好了家佑,别打探人家的私事。”
利家佑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不过,他这会儿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因为他几乎可以肯定,苏慕春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苏慕春缓缓呼出一口气,“……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利家佑:“家里的车这个点都派出去接客人了,你等晚宴结束,我送你回去。”
苏慕春:“不用了。”
利家佑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是山顶,打不到的士车,你……打算走下山?”
苏慕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下山的路总比上山的路好走。”
利家佑被她这话逗笑了,“苏小姐,你还真是特别。”
丁嘉朗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激的清醒。
他放下酒杯,说道:“我先走了。”
利家佑闻言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经过苏慕春身边时,丁嘉朗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我带你回去。”他开口,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苏慕春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
许是夜色浓郁,许是夏风温柔,她发现镜片后的那双眼,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了声“好”,再弯腰拎起地上的工具箱,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二楼的走廊,沿着旋转楼梯缓缓而下。
来到一楼大堂,丁嘉朗停下脚步。
直至她走到他身侧,才开口:“等一下,车马上来。”
苏慕春“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站着,一时无话。
沉默了片刻,丁嘉朗主动破冰:“你们这一行,有本人要求才同意修复的行规?”
苏慕春从放空的思绪里回神,随即轻轻笑了一声。
“没有这个行规,我随口说的。那些八点档的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项链或者手链断了,就代表男女主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坏了也不修不扔,美其名曰留作纪念。”
竟是这个由来。
丁嘉朗侧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她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黑色发绳束着,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
又白得晃眼,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细腻温润,惹得他手心一阵发痒。
右手不自觉地反复虚握,最后松开。
他又问:“那男朋友呢?”
苏慕春不解:“男朋友怎么?”
丁嘉朗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有男朋友也是随口说的?”
苏慕春又“嗯”了一声。
丁嘉朗微蹙的眉眼豁然松开,嘴角勾了勾:“苏小姐,你知道TVB是利家的吧,你不妨找利家佑报个名,去演员速成班进修下。”
苏慕春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为什么?”
丁嘉朗轻呵一声,缓缓吐出四个字:“演技太差。”
盈盈月色,夏风轻盈,鲜花摇曳,对影二人,若放在爱情剧里,必然是暧昧浓浓。
但苏慕春看向身侧男人的眼神却分外平静,缄默片刻,她回了句:“哦,那想必丁生的演技一定很好吧。”
*
银色加长版奔驰停在两人面前。
车子虽然不是之前的那一辆,但司机还是熟悉的面孔。
司机见到苏慕春,露出微笑,拉开车门后微微颔首:“苏小姐,请上车。”
丁嘉朗则独自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入座。
车子平稳地驶向山脚。
“饮太多,我睡会儿。”丁嘉朗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慕春没说话,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车子行至半山腰,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司机很快接通了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苏小姐,麻烦你帮我跟丁生传个话。”司机将手提电话放在中央扶手上,微微侧头,“就说李先生有紧要事,请丁生回电话给他。”
“好。”
苏慕春接过手提电话。
她轻轻地拍了拍丁嘉朗的肩膀。
丁嘉朗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
苏慕春只好扶上他的肩膀,轻轻晃了两下:“丁生,醒一醒。”
良久,丁嘉朗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尾薄红。
苏慕春将手提电话递过去:“丁生,李先生有急事找你。”
丁嘉朗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又顺着手背、手腕、手臂一路向上。
最终定在她的颈部。
他突然伸手,径直勾住苏慕春的脖颈,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近。
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苏慕春闻到丁嘉朗呼吸里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一种独特的古龙水香气。
她本能地想要挣开,丁嘉朗却箍着她的脖颈不松手,声音沉沉:“别动,Ada。”
Ada?
他这是喝醉认错人了?
她双手抵在他胸口,男人的体温隔着衬衫,烫得她手心发麻,“丁生,你看清楚,我是谁?”
丁嘉朗不语,只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酒意入眸,蒙上一层氤氲缱绻的水雾,兀地生出几分多情来。
突然,箍在她脖颈处的手轻轻一勾,扯下了她束发的发绳。
苏慕春只觉得头皮一松,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泻而下,柔顺地垂在肩头。
丁嘉朗勾起唇角,声音低柔又着几分蛊惑:“这样好看。”
待听清之后,苏慕春下意识地侧过脸,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半掩在长发下的耳根隐隐发烫。
丁嘉朗松开了她,靠回椅背上,重新闭上眼睛,似是又睡过去。
苏慕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车里再次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