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谢昭远自己能说得,余下三人却听不得,更回应不得。
他们陪着公子自幼长大,目睹了公子因这一双眼睛,无端受了多少委屈。
相比而言,辱骂甚至忌惮公子是妖邪降世,已是最轻的歧视,最致命的当属质疑了公子的血脉,污他并非谢家人,而是异族之子,其心必异。
如此种种,谢昭远又怎么能忍。
于是延显十五年,年仅十岁的谢昭远,在得知同岁的小侄子获封世孙之位后,便自请去了边疆,以战异族。
多年来,拼死厮杀,才立下了一番功名。
可转眼间,就被迫交出了兵权,要成为皇帝身边一条效忠的狗。
想到这里,谢昭远眼中郁色翻涌,戾气横生。
顾以山三人敏锐察觉到了公子身上,骤然蔓延的低压,皆屏息凝气,不敢出声。
片刻后,沉默之中,谢昭远厌倦似的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你们下去吧,没有要事,今夜就别来打扰我。”
“是,公子。”
等三人退至门边,谢昭远又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几人:“慢着。”
“那个姜小娘,惯是会忍耐的,以防万一,你们还是请来女医,看一眼她的伤势。”
顾以山等人自然应下,转头出了门,阮三问便自告奋勇,去寻客栈外的医馆了。
可找来找去,就是没有一位女医。
惹得其中一位大夫连连摇头:“我们城里东西南北四条街,统共七家医馆,就是没有你要的女医,小伙子,看病而已,何必执着这等事情?”
阮三问自然晓得这个道理,救死扶伤的医者不论男女。
要是等着看伤之人,性命危在旦夕,那定然二话不说,就请了老大夫去,可那位姜姑娘瞧着,实在无大碍啊。
况且公子亲口下的命令,是请来女医,也是顾及伤势就在心口附近。
“大夫,这可不行,没有女医,总该有女子学徒吧?”
“嚯,我们镇上就没有女子学医术的,小哥找错地方了。”老大夫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再拉扯下去的样子。
阮三问还想开口,身旁忽然走近一人,对方一掌将碎银拍在柜台上:“我来取昨日定下的东西,这是结款。”
“唉哟,姑娘,早准备好了。”
老大夫弯腰,从底下取出了一堆药包,捆扎在一起,递给了对方。
阮三问侧目过去,女子也瞥眼过来,竟是白日里见过的,那跟随在黑衣青年身边的人。
只见对方秀眉一扬,开口道:“我方才进门时就听见了,你要找女医,是为了给姑娘家看病吗?要是急得很,我可以帮个忙。”
华天曼也记得与对方打过照面,虽然一眼短暂,但她也注意到了一行人当中的姜唤绮,颈上带伤。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没让阮三问松一口气。
但他转念一想,就点头应下了:“那就多谢姑娘出手相帮,不知如何称呼?”
若是与其接触,说不定能知晓那黑衣青年的身份,也算解了公子的一丝疑惑。
华天曼不疑有他,一手拎起药包,冲阮三问道:“我单姓为华,你随意称呼。走吧,我跟你去。”
“好,这边请。”
阮三问果真带人,去回禀了谢昭远。
后者静坐在屋内,闻言,目光微动,轻轻一点头。
身旁的顾以山立即退到门外,无声传达了命令,阮三问领悟,转头请华天曼去往姜唤绮的客房。
面对如此繁琐的层层通报,华天曼却是一脸不在意。
接触过姜序砚后,她便晓得这些贵家公子们,就是规矩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