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瞥了一眼周良,连堂妹都勒索的人,这还不狗?
和周良一伙的黄毛,也不是个好东西。
黄毛本来不想掺和,但周良非要和江知比。
他开口问道:“怎么比?”
“速滑,两圈,看谁先到终点。”
江知说罢,又上下打量了周良一眼。
“瘦不拉几的小身板,没吃饱呢吧,够呛。”
周良被激得怒火冲天,换做是旁人,他早就用拳头招呼上去。
但江知是26厂出了名招惹不得的人,等她爸转业,兴许冷不丁就成了某个地方的领导。
他冷冷一笑,场外动不得,溜冰场上出意外可是常事。
这是江知自己找死。
江知重新扎了一遍头发,裹上了丸子头。
林惠美兴冲冲从口袋里掏出口哨,“我来当裁判!两圈,率先抵达终点的人赢!”
周良转头去看黄毛,“阳哥,你帮我看着点儿,别让他们阴我。”
黄毛瞥了他一眼,你不阴人就不错了。
“去吧,别给我丢人。”
周良脱了外套,和江知并肩而立。
他年纪虽小,但比江知高了半个脑袋,手长脚长,看着就有优势。
江知背着手,哨声响,只见她朝着周良竖起中指,人也率先跟弦上的箭一般飞射而出。
周良不甘落后,赶忙跟上。
他自认为也算是滑冰场中的翘楚,没想到开局就落后江知一大截,铆足了劲儿追上去。
他脸色被寒风刮得狰狞,五指攥紧,心想自己还是太过轻敌。
江知背着手,跟老大爷遛弯儿似的,眼角都没给他一个,神情闲适散漫,慢悠悠滑了一圈。
她也不和周良拉开距离,始终领先他一小截,给他冲上来的希望,却让他的希望一次次落空。
林惠美摸着下巴,看着江知跟遛狗似的,露出沉思。
她突然觉得,江知说自己在控分,没准是真的。
周良后背被汗水浸湿,身边的人和风景仿佛成了残影,一双阴鸷的眼眸死死盯着江知。
不使些手段,他根本赢不了。
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周良突然爆发冲刺,却不避开江知,反而朝着她狠狠撞去。
在林惠美和赵学文惊呼的同时,江知反应飞快,躲过周良的攻击,却给他让出了道,反而让他滑到了前面。
江知勾起唇角哼笑,气息沉稳,加速超越周良的那一刻,在转弯处伸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
速滑转弯时,整个人都是倾斜的。
江知都不需要费力,便能破坏周良的平衡,让他整个人摔倒,在冰面滑出老远。
江知顺利到达终点,林惠美和赵学文的欢呼声迎接她。
“厉害厉害!”
“辛苦了辛苦了!”
黄毛想到江知那跟老大爷遛弯似的轻松姿态,不由得恍惚。
她哪里辛苦了?
就在这时,摔倒的周良终于爬起来,他脸上剐蹭出一大片擦伤,显得面部愈发狰狞。
他抡起拳头,朝着江知大步走来。
“陆江知你个贱人,敢阴我!”
他还没靠近江知,肩膀便被黄毛按住。
黄毛力气奇大,他挣扎许久,脸都憋紫了,都没从他手底下挣脱。
“阳哥,你想帮她?”周良咬牙切齿。
黄毛不慌不忙,只说出四个字:“愿赌服输。”
周良提出的比赛,也是他先跟人动手,落得这样的下场,纯粹咎由自取。
“你输了,给钱。”黄毛提醒道。
周良冷冷一笑,“阳哥,你不会看上陆江知了吧?不过也难怪,她长得确实不错,跟她妈一样……”
话音未落,黄毛直接用拳头打断了他的话。
拳拳到肉,还都是朝着他身上不露肉的地方打,打得周良嗷嗷求饶。
江知默默收起自己的小拳头,能者多劳,还是让给黄毛吧。
黄毛把打赌定下的一百块钱从周良身上扒拉出来,丢给江知,而后把周良踹开。
“滚!”
周良捂着肚子逃跑的时候,还不忘给江知放狠话。
“你给我等着,我大伯不会放过你的!”
江知:“……”你说对了,你大伯不会放过你的。
黄毛揉揉手背,走到江知面前,突然喊道:“姐!”
清脆又响亮。
江知白了他一眼,“你喊谁呢,你看着比我老!”
黄毛:“咱这个年纪,用老不合适吧?”
江知懒得搭理,坐在长椅上换鞋,黄毛跟上。
“能让我喊姐的没几个,你的本事,我服气,你教我滑冰吧!姐,我叫鲁阳,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江知没搭理他,把溜冰鞋还回去。
押金退到手,她才开口:“晚上吃啥呀?我妈给了钱,咱下馆子去。”
鲁阳挠着后脑勺嘿嘿笑,“姐,这多不好意思啊……”
江知:“我可没见你不好意思。”
林惠美比他还不客气:“我们去吃江畔餐厅吧!”
江知:“……我就十块钱,天还没黑呢你做什么梦。”
江畔餐厅在宁市有些历史了,是一家极具苏联风格的餐厅。
环境很独特,菜色新颖,价格也很叫人望尘莫及。
林惠美道:“不是刚到手一百吗?”
江知连忙把钱收好,“这钱不用,我正想着做个小生意赚点钱,这个就当我们的本钱。”
鲁阳忙问:“你们想做什么生意?”
江知抬眼,“你有门路?”
鲁阳:“没有,我也想参一股。”
江知摆摆手,“我还没想好。”
林惠美幽幽叹气,“我们太穷了。”
咸鱼了十四年的江知,突然被扎心了。
确实穷。
她想了想,以江静玉现在的态度,等陆志远回来,八成是要离婚的。
她肯定跟亲妈不用说。
跟着亲妈,爱不缺,但缺钱。
江知仰头,有种走上老路的悲催感。
“你们有赚钱的法子吗?”
身后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还没走出文化公园,江知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在喊。
“小同志!小同志!”
江知几人顿住脚步,回头看。
一个身材圆润的男人,跑得跟企鹅似的,追赶他们的步伐。
“小同志,我是一名速滑教练,我叫魏宗玉,如果你们关注少年速滑比赛的话,应该认得我。”
江知几人长长“哦”了一声——
魏宗玉心中大喜,“你们听说过?”
四人整齐摇头,“没有。”
魏宗玉笑容散去,这几个孩子真招人疼,想揍。
“没听说过也没事,我想邀请你参加月底的全国少年速滑比赛。”
江知乐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敢骗到我的头上!”
魏宗玉一愣,“你爹是谁?”
“家父张二河!”
魏宗玉恍然,“哦~原来是张同志。”
江知吃惊,“你真认识?”
魏宗玉摇头,“不认识啊,既然是你爹,不得表示一下。”
江知赶着去吃饭,懒得和他掰扯。
“大爷,上一个骗我的,坟头草都比你高了。实在没钱,就去铁轨上捡煤渣,不比坑蒙拐骗强。”
魏宗玉急得拍大腿,“我不是骗子!我是宁市少年速滑代表队的教练!”
江知嗤了声,“人代表队的选手都是一级一级选上去的,哪儿你这样半道上拦人的?”
魏宗玉哭笑不得,“是我没说清楚,是替补!”
江知顿了顿,“有钱不?”
魏宗玉道:“替补队员有补助,但你要配合参加训练。”
江知天生懒骨头,挥挥手拒绝。
“不去。”
魏宗玉不死心,急忙跟上。
“小同志,今年虽然只是替补,但我觉得你在速滑很有天赋,只要配合我们训练,明年就能代表宁市参加全国速滑比赛。我对你有信心,你肯定能夺冠!”
可惜江知几人逮着一辆捎脚车就上,趁机把他甩开。
魏宗玉站在原地叹气,满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