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发现此人顽疾缠身,竟没想到他们是过来求医的。
呵,终于轮到他们求人了,顾初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低咳了一声,正经道,“此处确实住着一位大夫,是不是神医我就不晓得了,不过那老头性情比较古怪,一般不轻易给人看病,想要让他看病,估计要费些功夫。”
姜文煜面色也有些凝重,道,“我们确实已经来过三次了,可神医一直闭门谢客,姑娘可有办法让神医为在下诊治?”
三次?顾初内心忍不住暗暗拍手叫好。
但她很快便稳住了情绪,面上瞬间装作为难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咬着嘴唇,一副颇为纠结的模样,缓缓说道:“这样吧,我恰好与这老头有些交情,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进去帮你们问问。”那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真的是勉为其难才答应此事。
姜文煜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赶忙拱手作揖,态度极为诚恳,“那就多谢姑娘了,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不必客气。”顾初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得意,说完便大摇大摆地朝着门内走去。
褚慎则全程冷眼旁观,静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那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眼见顾初如此轻易地就迈进了门内,姜文煜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姑娘还真是我的福星啊,看来这次是有戏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顺利见到那位前辈,得到他的指点呢。”
褚慎却不以为然,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冷冷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丫头鬼点子可不少。前几日还因为我们受了不少罪,你觉得她会这么好心,不计前嫌地真心帮我们?”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寒冬里的冷风,瞬间让姜文煜心头一凉。
“不能够吧?她刚刚答应得可是挺爽快的。”
褚慎双眼微眯,淡淡道:“等着看吧。”那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结果。
果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在门外等了半天,那紧闭的大门仍旧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要打开的征兆。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增添了几分紧张和焦虑。
姜文煜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望向大门,眼神中满是焦急。
而褚慎则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不辩。
这厢,顾初一脚刚迈进门槛,就迫不及待地发问,“老白,外面那伙人什么来头?”
此时的白鹤正全神贯注地忙着捣药,手中的捣药杵有节奏地起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到顾初这话,他气得胡子都歪到了一边,随后猛地扔下手里的捣药罐,抬起头,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丫头都多久没来了,不先关心下我这一把老骨头,怎地一来就一门心思打听别人?”那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明显的嗔怪。
顾初一看老爷子这架势,心里暗自好笑,这么大岁数了,气性还跟小孩子似的。
她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讨好地嘿嘿一笑,说道:“我看您面色红润,声如洪钟,震得我耳朵都嗡嗡作响,那必然是身强体壮,宝刀未老呀,我又何须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俏皮地眨眨眼睛。
老爷子这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言,脸上紧绷的线条明显缓和了不少,轻哼一声,“就你会说。”
顾初见老爷子消了气,便麻溜地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白鹤手中的捣药罐,二话不说就接着捣起来。她手法娴熟,动作流畅自如。
顾初捣了一会儿,手上不停,嘴里又接着问道:“外面那伙人是来看病吗?”
“嗯。”白鹤在一旁慢悠悠地扒拉着顾初带来的药草,眼睛盯着那些草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仿佛这件事再平常不过。
“这几株品质不错,正好我这也快没了,下次记得多采些。”
顾初轻嗯一声,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你决定给他们诊治了吗?”
“你这丫头,从前对我这儿的人和事毫不关心,怎的今儿个感兴趣了?”
“我看他们人多势众,还凶神恶煞的,怕您应付不过来嘛。”
白鹤哼道,“老头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更何况他们是来求医的,又不是来找茬的,有甚应付不了的。倒是你,为何今日如此反常,你不会看上外面哪个公子哥了吧?”
“怎么会,您多虑啦!”
白鹤仍有些许怀疑,不过也没继续追究,叮嘱道,“最好是没有,外面那些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那这么说他们来头不小呀,他们是何方神圣?”顾初实在是好奇。
“丫头,少打听。”白鹤面带严肃。
“行了,我不问了。”看白鹤如此模样,顾初明白是打听不出什么结果的,便也不再深究。
“对了,前些时日我在你这制了些伤风灵和百毒丸,现在还有吗?”
“是还剩了些,怎么,家里有人生病了?难道是你娘生病了?”白鹤瞬间有些紧张。
顾初忙道,“没有,我有个朋友要出远门,给她应应急。”
“哦,没事就好。不过,你这丫头还真是出手阔绰啊!”白鹤一边仔细整理着药架上的瓶瓶罐罐,一边略带调侃地说道,“虽说伤风灵和百毒丸都是咱们行医之人常用之药,可你研制出来的这些,效果那可比市面上的普通药要好上百倍不止啊!工序复杂,用药也讲究,价值自然也不菲,你就这么眼皮都不眨一下地送人了?”
顾初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您不常说嘛,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须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计较那么多呢。”她的眼神清澈明亮,透着一股真诚与洒脱。
“嘿,你这丫头……”白鹤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初见状,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接着嘿嘿一笑,那笑容里藏着一丝狡黠:“我记得您之前研制的有起死回生之效的救命神丹还有几颗吧?要不,也给我一两颗应应急?万一以后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好有个保障不是?”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白鹤这下可真急了,瞬间瞪大了眼睛,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当这灵犀丹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萝卜白菜吗?”他气得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激动地比划着,“这里面的好几味药材都是世间罕见,千金难买啊!其中一味药引子更是五十年才得一株。这每一颗灵犀丹都凝聚了老夫无数的心血和精力,用一颗就少一颗的,老夫这也就剩了三颗,你还想拿它送人?想都别想!”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那可是他视为珍宝的东西,容不得别人觊觎。
“行吧行吧,我不要了。”顾初小声嘟囔着,心里其实本也没指望那老头能痛痛快快地割爱。毕竟每回提到这些珍贵的丹药,他都能把它们护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就差没天天抱在怀里睡觉了。
“那我挑几株草药总可以了吧?清肌膏不够了,我回去再做一些。”
“哼,拿完赶紧走,再待一会儿,老头子我就要被你气死了。”白鹤没好气地挥挥手。
顾初立刻上前,轻轻挽住白鹤的胳膊,满脸笑意地安抚道:“什么死不死的,您老可别乱说。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气性,跟个小孩子似的。”
“那还不是被你气的。”白鹤嘴里虽然还在抱怨,可语气却明显缓和了许多,任由顾初挽着自己的胳膊。
“好了,我知道错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要真气坏了身子,我娘可是会心疼的。”顾初撒娇般地晃了晃白鹤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关切。
白鹤闻言,小声嘀咕道:“哼,你娘才不会……”
呵,这父女俩还真是一个脾性,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初拿到药材和丹药就没耽搁,准备往外走,临出门想起来门外那伙人还在等她答复,又开口问道,“外面那个人您老是不打算救治了吗?”
“救还是要救的,只不过沉疴之症,又不要紧,且晾他们几日。”
顾初点了点头,内心了然。
他即便不说,顾初也能猜到一二,外头那群人十有八九来自繁华的帝都城,非富即贵。
神医白鹤早在二十年前便已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如今能知晓此人还能找到此地的,可非寻常人能够做到。
晾晾他们最好,让他们整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关键时刻,还不是得指望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临出门前,顾初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拾好心情。
她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神情快速变幻,最终换上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那表情里夹杂着一丝懊恼、几分无奈,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狡黠,总之是让人捉摸不透她此刻内心在盘算着什么。
姜文煜一直紧盯着门口,见顾初终于走出房门,率先一步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如何?”
顾初缓缓抬起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叹着气说道:“我就说这老头脾气古怪,简直难以捉摸透顶。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把他给得罪了,我刚一开口为你们说了几句好话,好家伙,他连我也一块儿给赶出来了。”她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姜文煜听后,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褚慎同样也是神色凝重,双唇紧闭,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初,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实在抱歉,本想着能帮上你们的忙,没想到竟没帮成。”顾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仿佛真的因为没能帮到忙而自责不已。
“姑娘言重了,你能帮忙前去询问,我们已然感激不尽。”姜文煜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只不过那笑容却有一丝牵强。
顾初走上前,轻轻拍了下姜文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不过,心诚则灵嘛,只要你们诚心相求,迟早必会打动他的。我这边还有些急事需要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不再理会身后的众人,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褚慎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低声叫来时奕,吩咐道:“跟紧她,查清她的底细。”
“是。”时奕的声音简洁有力,随后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