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漫长而严寒的冬日,镇上的春天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格外繁华。青石板路的两侧,齐聚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贩,他们犹如繁星般闪耀,人群往来间,好不热闹。
刚进书院,听闻顾长亭在忙,顾初并未叨扰,径直去了顾长亭的专属房间。
房间里依旧纤尘不染,各处摆放有条不紊,顾长亭向来严于律己,换下来的衣物中,除了厚重的棉衣棉裤,其余的基本上都是他自己亲手洗涤。
顾初从衣柜里将厚厚的棉衣尽数取出,紧接着把从家中带来的衣物整齐地摆放在衣柜里。
刚刚收拾妥当,一个小厮前来传话,言道安姑娘数日前曾派人前来寻找过她,并且留下口信,待到下次顾初前来之时,邀她一叙。
安云姝乃是顾初在这青山镇最为要好的金兰姐妹,两人年龄相仿,虽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但却一见如故,时常往来。
安云姝亦是除了顾家人之外,为数不多知晓顾初医术精湛绝伦的人。
安府毕竟是名门望族,即便远离京城,长居在这偏僻的青山镇,该有的礼数也是丝毫不少。
安云姝虽然不像顾初那样行动自如,但偶尔出府小聚也是可以的,毕竟她深知顾初不喜繁文缛节,故而鲜少邀请顾初来府中相聚。
此次如此急切相邀,想必家中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念及此处,顾初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准备去安府走一趟。
刚踏出父亲房间,便与迎面而来的庄礼言撞了个正着。
“庄师兄,真是太巧了,我娘刚好给你准备了一些肉干,我这就给你拿过来。”顾初转身回房,将母亲分好的肉干取了出来。
“多谢师娘了,不知师娘近来身体可还康健?”庄礼言接过肉干,关切地问道。
“好着呢。”顾初随口应道,心中本欲尽快赶往安府,可见庄礼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也有要事相告,便也不好催促。
“初妹妹,其实我是特意寻你而来。”庄礼言面色微红,似有些拘谨。
顾初见状,轻声问道:“庄师兄,可是发生了何事?”庄礼言向来洒脱,如此模样,实是少见。
“倒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我过几日便要进京赶考,特来告知你一声。”
顾初嫣然一笑,“如此甚好,那便提前恭祝庄师兄金榜题名了。庄师兄学富五车,才思如泉涌,此次春闱定然能蟾宫折桂,我在此静候佳音。”
“初妹妹谬赞了,我能有此机会,全赖老师悉心教导,礼言没齿难忘。”庄礼言谦逊地说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庄师兄过谦了。”
又寒暄了片刻,“初妹妹……”庄礼言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庄师兄,可是还有其他事?”顾初面不改色,心中已然焦急。
“此次若我能侥幸中榜,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往帝都?”庄礼言问得小心翼翼。
顾初怔了一瞬,接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愿意。”
“为何?”庄礼言心急如焚,他本以为自己若能金榜题名,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未来的生活非富即贵,顾初定然会心甘情愿地随他前往帝都享受生活。
此刻贸然发问,或许略显唐突,但万万没想到,顾初竟然如此决绝,这让他始料未及。
“庄师兄此话问的好生奇怪,我为何要与你一同前往帝都?”
“你我虽尚未订婚,但众人皆知你将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老师和师娘也都默认了……”
顾初毫不留情地打断,“庄师兄还请慎言,你我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何来妻子一说,再者,他人的玩笑话岂能当真,我爹娘也从未向我提及此事。”
“初妹妹切莫误会,我只是认为,此次若能有幸带你去帝都享福,自然是极好的,待过些时日,我们亦可将老师和师娘一同接来。”
顾初眉头紧蹙,声音冰冷如霜,“庄师兄怎能如此笃定你会高中,现在谈论这些是否为时过早。”
相处日久,顾初早已洞悉他们二人性格大相径庭。庄礼言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城府极深,得失心过重,一心妄图在帝都城大展宏图。
顾初虽未曾踏足帝都,但从安云姝的口中也听闻了不少帝都的奇闻轶事。
且不说他能否金榜题名,即便真的高中了,想要在帝都站稳脚跟又谈何容易。
“还有,我就是一乡野村姑,不懂得什么繁文缛节,帝都所谓的荣华富贵,于我而言宛如牢笼,我实在消受不起,庄师兄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
庄礼言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不禁叹息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此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了,初妹妹定要珍重。”
顾初轻点颔首,目光如炬,仿佛要透过庄礼言的身体,探寻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如释重负。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都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正事。
青山镇上的安府虽不及帝都那般金碧辉煌,但在这小镇之上,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户,亭台楼阁,参差错落,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安府的下人们皆知晓顾初乃是安云姝的挚友,对顾初自然也是相当熟悉。
见到她前来,便赶忙躬身趋前,殷勤地引领着。
安云姝的居所位于一处僻静独立的小院,院内洁白如雪的梨花散发着缕缕淡雅的清香,如同一股清泉,沁人心脾。
梨花树下的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位曼妙的舞者,翩翩起舞,好不惬意。
安云姝的贴身侍女如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脸上洋溢着如春花般灿烂的微笑,“顾姑娘,您可算来了,我家姑娘可是望眼欲穿啊,请随我来吧,此刻她正在书房专心练字呢。”
顾初含笑着应道,“好的。”
当她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安云姝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绣花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她的头发如瀑布般随意地挽成髻,微微低垂着,耳侧几缕细碎的发丝如丝般柔顺,随风轻轻飘动,为她那本就温婉动人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书案上铺陈着一方洁白如雪的宣纸,她的神情专注而投入,宛如一位沉浸在书卷中的仙子。
她那修长而灵活的手指,犹如灵动的画笔,在宣纸上肆意挥洒,笔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深厚的书法造诣。
顾初痴痴地望着,不禁暗自惊叹,好一幅美人如画图。
安云姝抬头的功夫,正与顾初的视线相撞,不由失笑,“阿初,愣着做什么?怎么不出声?”
随后招了招手,“快来看看,我写得如何?”
顾初闻言走到安云姝身旁,原来她又在临摹。
拿起两边的纸张细细对比,不住点头,“已经有七八分像了。”
“七八分吗,还是不够。”安云姝尚不满意。
“学了多长时间?”
“大约十日吧。”
顾初啧啧道,“才十日就已经练到如此境地,再给你几日功夫,岂不是要分不出真假?”
安云姝笑道,“你惯会打趣我。”
顾初一本正经道,“我哪有打趣你,我这可是由衷的佩服,你的才情可是有目共睹的。看看这满墙的‘真迹’,你要拿出去卖,绝对能以假乱真。”
安云姝也跟着看了下墙上挂满的各类书法,低叹道,“这些只是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消遣,我又比不上你自在来去,就只能天天窝在这小院里,不给自己找点事儿做,那日子可怎么熬。”
顾初轻叹,高门大户家的子女,虽享受无尽荣华,但处处受限,毫无自在可言,又有什么好?
“来,尝尝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刚出锅,还热着呢,快尝尝。”气氛有些沉闷,安云姝随即岔开话题。
“桂花糕……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明知自己对桂花过敏还要一再触碰,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顾初越说越恼怒。
安云姝见状忙讨笑道,“你放心,这是如月做的,我全程都没有沾手,如月一直盯着我呢,对不对?”说完眼神示意如月。
“是的姑娘,上次是奴婢的错,未把糕点做区分。这次已经做好明显区分,奴婢也全程盯着,保证不会让我家姑娘沾上,姑娘放心吧。”如月站在一侧,知道顾初的顾虑,收到主子的眼神第一时间上前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