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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
我本该无视谢灼的要求。
但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谢灼双目失明是因为去机场接我出了车祸。
我不甘心移植眼角膜给他,但终究是欠他的。
只是双脚落地时,还是没忍住一声痛吟。
谢灼才想起我身体不适。
但他只是抿了抿唇,便道:“我让人做好了骨汤送来,你做完蛋糕多喝一点。”
我没有回应,套上外套出门。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他们做蛋糕了。
等到晚上我喝到汤时,谢灼已经带着我做的蛋糕和助理去了国外。
他一下飞机就给我打了电话。
“我过两天就回来,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我正联系律师要了一份离婚协议:“没有。你人回来就行。”
回来签字。
“……”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然后问,“生气了?”
“抱歉,突如其来的公事,我不得不来坐镇。
“蛋糕我也没浪费,在飞机上吃了。”
“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或者等我回国就陪你去北冰洋追鲸,你不是一直想去?”
可那已经是我前年的心愿了。
我曾满心期待做了详细的攻略。
最后因为谢灼临时出差没去成。
昨晚看了他的朋友圈才知道,他是带着谢汐去了。
因为谢汐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儿童节。
二十五岁的儿童节。
“再说吧。”
我随口敷衍。
顺手在妇产科预约了人流。
“你要真想带礼物,就带A国独家游乐园的那个全球限量玩偶吧。”
就当是,给你无法出生的孩子唯一的礼物。
我撂下电话,开始清理别墅跟自己相关的东西。
二十岁告白时谢灼送我的花,被我特意留了一朵,做成干花夹在我最爱的那本书里。
我翻开看了最后一眼,便跟其他物品一起捐了出去。
还有十几岁的暗恋日记。
每个符号,每副涂鸦;
每一页我怀着心动与珍惜,一笔一划写下的“谢灼”二字,都记录着我的少女心事。
很天真。
也很傻。
最多的是这些年我们一起拍的情侣照……
甚至都不算情侣照。
是我和他们兄妹的三人照。
以前我想,即便不是亲兄妹,但谢灼父母意外去世后,他们相依为命长大,终归感情不一般。
我自小没了亲人,总不能也夺走谢灼这个谢汐唯一的亲人。
现在看来,我不过是小丑。
我才是他们的电灯泡、遮羞布。
我阖了阖眼,掩下所有难过与难堪。
随手将日记和照片丢进火中,任火苗吞了个干净。
……
等谢灼回来,别墅已经没有多少我的东西了。
不过他看不见,这回又带着谢汐一同回国,满腔心思都被妹妹占据,没察觉到异样。
他只是将玩偶递给我:“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跟小汐一样,喜欢这么粉嫩的玩偶。”
其实我也只比谢汐大两岁。
但想起流产那晚……
梦里很像我的小女孩欢喜地抱着玩偶,喊我妈妈,跟我告别。
软乎乎地说等我幸福了再做我的小孩。
我便压了压泪意,没有辩驳。
趁机将离婚协议和几份公司堆积的文件一起递给谢灼签字。
他利落签完。
谢汐正好抱着同款玩偶,打着哈欠从谢灼的休息室出来。
见状她惊叹:“哥,你都不让助理看眼就签了,真不怕嫂子把你卖了啊?”
“我相信她。而且……她要是舍得卖,那我随时欢迎。”
即便瞎了,谢灼也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还坚信我是个极其爱他,极其本分的人。
我离婚协议到手,也不多话。
只是将买玩偶的钱按市场价转给了谢灼。
既然他的宠爱并非独份。
那这个玩偶就算我一个人的。
第二天我带着离婚协议和户口本,直接去了户籍管理处。
自成年后,我迁出孤儿院集体户口,自立门户。
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人一个户口簿。
结婚后,我的户口迁到谢灼和谢汐一起。
我以为我终于有了家人。
有丈夫,有妹妹。
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现在一看,只有讽刺。
户口本上我与谢灼中间隔着一页,是谢汐。
仿佛昭示着命运。
他们之间不容插入。
到头来,我依旧回到原点,只剩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