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谢婉枝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
这里还平坦得看不出任何变化,但医院的化验单明确显示,六周前周砚辞在她公寓过夜时留下的不止是咬痕。
上周他把她按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时,嘴唇擦过她耳垂说的那句”枝枝,我们要个孩子吧”,现在想来像个拙劣的玩笑。
朋友圈突然跳出红色提示。
沈玥的头像赫然在列,配文【他说蓝宝石最配我肤色】,照片里她正倚在周砚辞肩头,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枚戒指往她无名指上套。
谢婉枝的拇指僵住了。
背景里那家珠宝店她太熟悉。
上个月周砚辞才带她去过,当时他试戴的铂金婚戒现在正套在沈玥手上。
照片角落的日期水印显示,拍摄时间是一小时前。
浴室瓷砖的凉意透过睡裙蔓延上来。
谢婉枝慢慢滑坐在地上。
洗手台抽屉半开着,露出周砚辞落在这里的剃须刀,刀柄上还缠着她的一根长发。
手机又震动起来。
沈玥发了新动态,九宫格照片里周砚辞正低头为她调整项链搭扣。
第三张照片是两人十指相扣的特写。
周砚辞拇指上的茧子清晰可见,那是常年握笔和打高尔夫磨出来的。
化验单被攥出褶皱。
谢婉枝走到客厅,团团立刻跑来蹭她的小腿。
萨摩耶湿润的鼻头碰了碰她手心。
“妈妈没事。”
她揉揉狗狗耳朵,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茶几上摆着医院开的叶酸片。
谢婉枝倒出两粒,就着矿泉水咽下去。
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滚到她锁骨上。
电脑屏幕还亮着。
她点开搜索栏,”孕早期注意事项”的页面下方,关联搜索跳出一条”周氏集团太子爷订婚在即”。
配图是周砚辞和沈玥在试婚纱,他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冰箱门开合的声音惊醒了团团。
谢婉枝取出周砚辞上周带来的蛋糕,奶油已经塌陷。
塑料叉子戳下去时,她想起产检医生说的话:”六周大的胚胎,现在只有蓝莓大小。”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谢婉枝手一抖,蛋糕掉在地毯上。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接通后对方自称某母婴用品店,询问她预产期是否需要登记。
“不用了。”
她挂断电话,发现手心全是汗。
窗外开始下雨。
谢婉枝坐在飘窗上,看着水珠顺着玻璃滑落。
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
谢婉枝蜷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
雨声渐密,她想起去医院时,当时护士问她”孩子父亲来吗”,她摇头说”他忙”。
床头柜抽屉里躺着医院的预约单。
但是她仍然在犹豫。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轻声说,不知是对腹中的胚胎,还是对曾经相信爱情的自己。
沈玥的朋友圈动态又跳了出来,配文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他送的】。
照片里是某家高级日料店的便当盒,下面垫着条藏蓝色围巾。
谢婉枝的指尖悬在屏幕上。
围巾边缘那个小小的脱线处她太熟悉了——去年冬天织到一半时,周砚辞从背后抱住她,针脚就这样乱了几针。
后来她故意留着这个小瑕疵,说这样他就永远记得是她亲手织的。
“团团。”她轻声呼唤,萨摩耶立刻从地毯上爬起来,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小腿。
谢婉枝把脸埋进狗狗蓬松的毛发里。
手机还亮着,沈玥的照片刺眼地占据整个屏幕。
那条围巾现在皱巴巴地垫在便当盒下,边缘沾着可疑的油渍。
谢婉枝点开大图。
围巾一角隐约露出半个字母”Z”,是她偷偷绣的周砚姓氏缩写。
当时他捏着她指尖说绣歪了,却从立春戴到惊蛰,连开会都不肯摘。
茶几上还摆着昨晚喝剩的半瓶红酒。
谢婉枝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胸口的窒闷。
团团不安地呜咽着,前爪搭上她膝盖。
“他不要我们了。”她揉着狗狗的耳朵,声音发颤,”连你也不要了。”
窗外开始下雨,水珠顺着玻璃滑落。
谢婉枝抱起团团走向阳台,那里还挂着周砚辞落在这里的西装外套。
她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掏出一袋半满的狗零食。
他上次来喂团团时留下的。
团团兴奋地摇尾巴。
谢婉枝蹲下身,看着狗狗急切地舔食她掌心的肉干。
周砚辞总说团团像她,贪吃又黏人。
有次他吃醋,她就笑着补充:”但只有你能上我的床。”
雨势渐大。
谢婉枝走回客厅,团团叼来牵引绳放在她脚边。
这是他们之间的老把戏——每当她情绪低落,狗狗就会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周砚辞第一次看到时,站在玄关愣了很久,然后突然把她按在墙上吻,说嫉妒一条狗都能让她开心。
…………
三日后。
周家老宅的茶室飘着龙井香气。
谢婉枝母亲端起骨瓷杯,手指在杯沿顿了顿:”砚辞最近很忙?”
周砚辞解开西装扣子,露出腕上那块谢婉枝送的表。
阳光透过窗棂,在茶桌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故意让沉默蔓延,直到对方不安地调整坐姿。
“谢阿姨。”他突然开口,”不得不说,您女儿真是和您一样下贱。”
瓷杯磕在茶托上发出脆响。
女人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脖颈青筋隐约可见。
“你什么意思?”
“两年前。”周砚辞向前倾身,”她爬上了我的床。”
茶室屏风后传来细微动静。
他喉结滚动:”主动的,在她生日那晚。”
谢母猛地站起,茶汤泼洒在手工刺绣的桌布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甲陷入掌心:”周砚辞!我好歹是你继母!请你不要随意编排我的女儿!”
“继母?”他冷笑,”精神病院里那个才是我母亲。”
窗外知了突然聒噪起来。
周砚辞转动表带,金属扣发出咔哒轻响。
“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谢母声音发颤,”但婉枝是无辜的。”
“无辜?”周砚辞突然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的咬痕,”这是上周留下的。您女儿在床上很热情。”
屏风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谢母突然抓起茶杯砸向地面,瓷片飞溅到周砚辞裤脚。
这个总是优雅得体的女人此刻眼眶通红,像头护崽的母兽。
“你有什么冲我来!婉枝对你…”
“对我怎样?”他打断她,”真心?”
这个词在齿间碾得粉碎,”您当年对我父亲也是这么演的?”
谢母踉跄后退,腰撞上多宝阁。
玻璃柜门震动,里面摆着的全家福晃了晃——照片里谢婉枝穿着白裙子站在中间,左右分别是母亲和周父。
周砚辞走过去,手指划过照片上谢婉枝的笑脸:”她求着我保密的样子,可真有趣。”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谢母突然扑过来抓他手臂:”别说了!求你…”
他甩开她,力道控制得刚好让人跌倒又不受伤。
谢母跌坐在地,发髻散开几缕,却仍昂着头:”婉枝不知道那些往事,她只是…只是喜欢你。”
“喜欢?”周砚辞从钱夹抽出照片甩在地上,”看看您女儿在床上的表情。”
照片是偷拍的,谢婉枝睡在他床上,被子滑到腰际,肩头满是吻痕。
谢母捡起照片撕得粉碎:”畜生!她才二十二岁…”
“二十岁就学会勾引人了。”周砚辞踩过碎片,”您教得好。”
茶室门突然被推开。
谢婉枝站在门口,脚下躺着打翻的茶盘。
她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眼睛红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