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青峦以为自己是过于思念女儿而产生了幻觉,他失神落魄的回到了报告厅,强打精神完成了汇报。
临近尾声,棠青峦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寻人启事,他缓缓打开,将寻人启事对准了台下的闪光灯。
照片上,棠又眠穿着古典的舞裙,笑得温柔。
“这是……我的女儿,棠又眠。她失踪三个月了,如果你们有人看到她,请告诉她,爸爸妈妈每时每刻都很想她……”
两行清泪划过棠青峦的嘴角。
“求求大家,帮帮我,找找我女儿吧……”
一瞬间,闪光灯亮起,耀眼的光芒刺得棠青峦闭上了眼睛。
这条消息很快就占了很多报纸的头条,可等报纸出版的时候,这张足以震撼人心的照片却不见踪影。
周聿泽在东南亚的势力太大了,各行各业的高层都有他安插的人。
曼涅城的一处豪宅里,莱拉轻轻为棠又眠拭去眼角的泪。
对于她和周聿泽的纠缠,莱拉也算了解。
莱拉没有安慰棠又眠,只是轻轻挽起她柔顺的长发,语气温柔:“我是在红灯区里认识他们两个的。”
“那年我二十一,他们十八。”
“为了养活弟弟,我被爸妈卖到红灯区,那个地方,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莱昂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喝酒,那个毛头小子对我说,他喜欢我。”
莱拉笑了。
我跟他说:“你要是能把我带出去,我就跟你。”
“又眠,你知道吗,红灯区背后靠的是黑帮,他当年无权无势的,想把我从红灯区带走,难如登天。”
“本想让他死了这条心,谁料,一天,我正在陪客人喝花酒,他和周聿泽一脚踹碎大门闯进来,硬生生把我掳走了。”
“他们把我安置在一个小房子里,告诉我别怕。”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这件事,他们得罪了红灯区背后的人,被吊在房梁上水米不进挂了三天。”
说到这里,莱拉美眸含泪,语气哽咽:“我卖了身上的首饰,悄悄溜进去看他们,又眠,你知道么,那些人……那些人用蘸着盐水的皮鞭抽他们,把他们折磨到身上没一块好肉。”
“后来我去陪睡,总算是让人松了口。被松绑后,周聿泽开口就问我要烟。”
“我当时身上没钱,只有最劣质的香烟,他们两个哆哆嗦嗦的点上,就那样躺在地上吸了一盒。”
“后来我跟了莱昂,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周聿泽一点。”
“又眠,他父母都被当地的黑帮杀了,周聿泽走投无路,投靠了那个黑帮的对家,这六年每次都是险象环生,好多次,他差点就死了。”
莱拉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这六年我眼看着他赤手空拳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到现在,有人害他,有人恨他,有人畏惧他,有人敬他,可唯独没有人爱他。”
莱拉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又眠,周聿泽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拼死拼活挣来的,他的世界里有的只是黑暗与血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爱人,他注定学不会放手,不懂得成全。”
棠又眠无声地哭了,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动:“莱拉,那我呢?”
是啊,那棠又眠呢?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不缺人爱慕,如果没有周聿泽,她会成为知名的舞蹈家,在她心爱的舞台上发光发热,会找一个和他父亲一样文质彬彬的,爱她如生命的男人,二人一起白头偕老,厮守一生。
可现在,她被迫耽于这片土地,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仰他鼻息生活,这要棠又眠怎能甘心?
“莱拉”
棠又眠哭的眼睛发红:“我有家人,有朋友,有梦想,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莱拉将哭到抽搐的棠又眠抱在怀里,母亲一般轻轻拍打着她单薄的背。
“又眠,我做不到放你走,只能劝你,周聿泽吃软不吃硬,你要顺着周聿泽的脾气来。”
棠又眠的头埋在莱拉柔软的腰间,无助的哽咽。
莱拉理解棠又眠的苦楚,她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总要活下去,才配提希望。”
棠又眠点头。
晚上,密巴林燃起了橘红色的火光,灰黑色的浓烟滚滚而上,十分骇人。
不多时,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黑色迈巴赫张扬的停在别墅前。
莱拉隔着窗户眺了一眼,而后笑着牵起棠又眠的手:“是他们两个回来了,走,我们去接一下。”
棠又眠跟在莱拉身后,有些僵硬的下楼。
周聿泽和莱昂身上沾了不少血渍,她担忧的冲过去,在得知是别人的血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旁若无人般和莱昂拥吻。
没了莱拉的遮挡,棠又眠感受到周聿泽赤裸裸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应该上前表达对周聿泽的关心,最起码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棠又眠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她杵在原地。
周聿泽脸色阴沉。
棠又眠看见他眼底的希冀一点点熄灭。
莱拉发觉了周围气氛的怪异,主动解围:“她胆子小,怕血,你快去洗洗吧,省的吓到她。”
周聿泽点头,迈开腿朝着大门走去。
一步,两步,和棠又眠擦肩而过的时候,带起的风吹动了她的裙摆,硝烟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棠又眠垂眸,思绪复杂。
不远处,颂拓看着棠又眠无措的身影,只觉得虎口处被棠又眠咬出来的伤口发烫发痒。
莱拉拍拍棠又眠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周聿泽的步伐。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不一会儿,周聿泽系着浴巾出来,水珠顺着腰侧人鱼线滑进裤腰。
棠又眠呆呆地站在门外,二人一句话没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拿起吹风机胡乱吹了几下,周聿泽换了身黑西装下楼。
棠又眠静静跟在他身后。
长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周聿泽默默为棠又眠拉开椅子,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给她拿双筷子。”
周聿泽冷脸开口。
筷子被递到棠又眠手中时,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周聿泽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刀叉吃饭。
莱拉佯装随意晃动着红酒杯,实则目光看着对面二人,心急如焚。
棠又眠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仁,轻轻放到了周聿泽碗里。
“又眠,周聿泽他……”
周聿泽将那只虾吃进了嘴里,莱拉一时间瞠目结舌,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桌下,莱昂握住了她的手,几不可查的摇头。
棠又眠不知道,周聿泽海鲜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