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青从招待所出来，拎着小包袱，站在大马路上。
整个人宕机中。
不可能回苗家村。
在柳河镇谁也不认识。
也不能说都不认识。
她认识徐蕊。
当然，徐蕊不可能帮她，人家看她笑话还来不及呢。
还认识顾廷。
她名义上的丈夫，明天就要离婚的男人。
都要离婚了，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给人家添麻烦。
这个时候，人们晚上没什么娱乐，都睡的很早。
马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忽然，前面走来一队好几个人，还戴着红绣箍。
“联防队，你是干什么的，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苗青青曾经看过老剧，知道联防队是维持治安的，“我……”
几个人已经到了跟前，把她围住，见她拿着包袱，一看就不像本地人，“盲流？”
“不是，我是……”我是穿书的，你们信吗？
队里一个小伙子说，“一看就不像好人，干脆送公安。”
苗青青一个头两个大，真要给她送去，查出她是苗家村人，肯定就给她遣返了。
正焦头烂额，又有脚步声走近。
“同志，误会了，她是我爱人，不是盲流。”
苗青青一听是顾廷的声音，心里一下子有了底，对联防队的人说，“我不是盲流，我是他爱人。”
顾廷几步走到苗青青旁边，对联防队的说，“我爱人刚从外地来，刚才我去公厕方便，她在这里等我，这是我工作证。”
队长接过顾廷的工作证，仔细看了看，一拍大腿，“原来您就是顾工程师？咱们镇上的大能人，我早就听说了，机械厂新买的很多机器，说明书上都是外国字，没人会用，您几下子就让机器正常运转了，佩服佩服。”
说着，还热情的和顾廷握手。
其他几个队员也跟着握手，能见到传闻中的大名鼎鼎的工程师，大家都很高兴。
顾廷客气的笑了笑，把工作证放进口袋里，“我和我爱人能走了吗？”
队长马上说，“当然能，你们是回家吗？这大晚上的，我们送送你们。”
苗青青悄悄扯了扯顾廷的衣角，可千万别让人家送。
想把他们送哪去啊？
招待所要介绍信，绝对不能去。
顾廷会意，跟队长说，“就几步路，不麻烦你们了。”
“那我们继续巡逻去了，你们慢走啊。”队长和队员一边说，一边走了。
原地只剩下顾廷和苗青青。
苗青青看着联防队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好奇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就被当成坏人，被他们带走了。”
顾廷先前看着苗青青进了招待所，才转身往机械厂宿舍走，总觉得脚步很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转头就往招待所方向走。
或许可以再和青青好好谈谈。
不过，她会不会已经睡了？
纠结着纠结着，就看到苗青青被联防队围住了，赶紧过来解围。
见对方问，顾廷想说跟她聊聊，但这不是招待所，是马路边，晚风挺凉的，不适合聊天。
苗青青大眼睛眨巴着看着顾廷，顾廷莫名耳朵热热的，冒出来一句，“我想给你送夜宵。”
他手里不是拎着从国营饭店打包的剩菜吗？
剩菜？
顾廷又赶紧说，“我不是让你吃剩的，这个点，都关门了，没地方买东西了。”
苗青青没多想，直接说，“刚吃完晚饭还不到半个小时呢，我一点不饿，你要是饿，你吃。”
“我也不饿，我是担心你饿。”顾廷不想再继续夜宵的话题，问，“我送你回去吧，招待所住的都是各地来出差的，人比较杂，你一个女孩子要小心，晚上睡觉一定要把门反锁。”
苗青青尴尬的不行，“我没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
顾廷这才明白，苗青青明明已经进招待所了，为什么又出来了，心里莫名有点高兴，知道这样不对，但还是说，“镇上有规定，没有介绍信，是不能住店的，要不你去我宿舍凑活一下？”
苗青青纠结，“明天就要离婚了，住你那，不太好吧。”
顾廷以为苗青青想歪了，“你睡我宿舍，我可以去办公室，那里有沙发。”
苗青青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真睡大马路吧？
顾廷见苗青青答应，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又怕她误会，赶紧收敛笑容。
苗青青倒是没多想，坐了一天车挺累，现在又吃的饱饱的，早就想睡了，见顾廷带路，她就跟着走。
离机械厂宿舍还有段距离，只走路不说话，挺尴尬的，顾廷没话找话，“离婚，你找好住的地方了吗？租房子也要介绍信。”
苗青青还真打算租房子住来着，一听这话，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算了，现在累的脑子一团浆糊，等明天睡醒了，精神了，再打算。
顾廷见苗青青垂头丧气的，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就闭了嘴。
宿舍在机械厂后边，需要从大门进去。
门卫室值夜班的，“顾工程师，这大晚上的，您刚回来？听说你媳妇来了，这是你媳妇吧？”
值夜班的晚上七点才和门卫大爷交接班，只听说了，还没见过顾工程师媳妇。
顾廷见苗青青一路都不想说话，神色有点疲倦，就对值夜班的点了下头，“对，这是我媳妇，她有点累了，我们先进去了。”
苗青青扯了个笑容，算是和值夜班的打招呼，幸好顾廷说她累了，她就不用和值夜班的客套寒暄了，她本来也没精神客套什么。
值夜班的本来想多聊两句，听顾廷这样说，不好意思多问，就让他们进去了。
机械厂的单身宿舍有两种。
一种是未婚的人，几个人一个房间，比较拥挤。
另一种是结了婚的，媳妇孩子跟着，也可以住一个完整的房间。
厂长见顾廷行李很少，但书籍特别多，就给他一个人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苗青青跟着顾廷上了筒子楼，走过长长的走廊，在最里面一个房门前停下。
顾廷拿出钥匙开门。
苗青青只看了一眼屋里，就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