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和李恪身上的束缚都被解开，原本不整的衣衫都被李承乾整理好，脚步却不敢挪动分毫。
似是提起了莫名的兴趣，李承乾突然看向李治。
“治弟，你知道大唐都有什么隐患吗？”
“臣弟愚钝。”
李治瞬间联想到城中大火，然而他虽然聪慧，却是面厚心黑，此刻更是不敢表露分毫。
似是看出李治的局促，李承乾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治弟，你是陛下和我都认可的下一任皇帝，不必担心，什么事都有我和父亲撑腰呢。”
“没事没事，不想说就不说，哥哥来告诉你。”
说着，李承乾双手负于身后，侃侃而谈。
“在孤看来，大唐的弊端有三。”
“其一，是为傲慢！”
“大唐太大了，陛下太强了，贞观也太过繁荣。”
“孤是大秦的王，大秦的疆土一直在扩张，直追大唐。”
“但整个大唐上下几乎没有人将我视作威胁。”
“为什么？”
“其根源就在陛下身上。”
“所有人都认为他李世民战无不胜，天策上将，天可汗，真是夸张。”
“陛下明知道我那商队里混进了很多人，但直到我将你们两个抓过来之前，他都是胜券在握啊。”
“事实就是我几乎达成了所有目的，他也狠狠地栽了一个大跟头。”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输过。”
“试想一下，如果把陛下换成汉武帝会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能随便灭国？真是荒谬！！！”
“他已经在那些虚名下昏了头了！！”
“明明大唐强到根本不需要修长城，强到可以征服整个世界！”
“秦始皇一统六国，天下人书同文车同轨何等气魄，如今的大唐和昔年偏安的六国有何区别！！？”
“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的语言那么多的种族，为什么不能让他们都写汉字当唐人！？”
“李世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英明神武的秦王了！”
“治弟，恪弟，永远要锐意进取。”
李治和李恪相视一眼，思绪万千却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不过还是向李承乾行礼。
“臣弟谨记！”×2
一时间，兄友弟恭，虽然有些虚假，却是李世民最喜欢看到的。
然而百官却是心急如焚，有人甚至忍不住想要开口质问，但都在李承乾的威严下偃旗息鼓。
“其二，在于世家。”
此言一出，无形中证实了那些猜测，终于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也有人崩溃昏厥。
玄武门上顿时一片骚乱，然而很快都被士兵控制起来。
待到安静下来，李承乾才继续开始了讲述，他不喜欢和死人吵架。
“我李氏，昔年推翻大隋，获得了很多世家的支持。”
“而想要治理天下，需要的是读书人，知识何其珍贵。”
“那些世家子弟唾手可得的书籍，就是寒门学子梦寐以求的。”
“所以哪些世家嚣张到扬言，要靠世家治理天下。”
“前隋的科举，就是为了打破世家的垄断，这触及了所有世家的利益。”
“如今我们大唐的科举，世家子弟越来越多，科举即将成为他们的进身之阶。”
“除此以外，还有世家在地方的影响力。”
“很多地方都只知道世家而不知道皇帝，以至于令不下县。”
“甚至只能派世家子弟为官，靠面子和人情往来才能执行政策！”
“权利滋生欲望，世家逐渐势大。”
“欺男霸女，土地兼并等等种种恶行，却能逍遥法外。”
“世家就是大唐的蛀虫，毒瘤！”
“那么为什么，英明神武的陛下就处理不了呢？”
“因为皇室，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
说到这里，李承乾忽然轻笑出声。
“族谱是个好东西，整个家族的名单全在上面，真是方便。”
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是让闻者无不遍体生寒。
再次看向玄武门，上面的身影已经少了很多，还有些人也只是强撑着。
“长孙舅舅！如果想要让家族延续，就且听我一言。”
“回去之后，立下祖训。”
“以后只教祖孙做人，不为子孙续财，如此方可延续。”
长孙无忌闻言重重的松了口气，要知道他长孙家也是世家，要不是出于对李世民的忠心和心中那一丝侥幸，他也倒了。
这是看着舅舅的面子上被放过了？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
然而李承乾下一句话再次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未来治弟继位，舅舅为文臣之首，千万别贪恋权势啊！”
“我这弟弟我最了解，想要善终，就要牢记君臣之别！”
不敢回话，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却得到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
“陛下，臣有罪！”
他太了解李世民了，李承乾所言也是李世民无法容忍的。
“爱卿何罪之有？那不过是还没有发生之事。”
“臣定谨记秦王之言，恪守臣子本分！”
“嗯。”
看着上方君臣互动，李承乾满意的拍了拍李治的肩膀。
然而李治却心情复杂，他现在真的相信李承乾是想让他继位了，却不明白为什么，只能继续聆听李承乾的教导。
“大唐的第三个隐患，就是这玄武门！”
“战国出了个孙武，自此以后战争变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魏晋出了个司马懿，自他以后功高老臣难得善终。”
“大唐出了个李世民，我李唐后世注定会为了这个位置弑亲造反，兄弟之间再无亲情！”
话语间，李承乾真诚的看向自己两个弟弟。
李治和李恪也纷纷泪目，他们终于拨云见日，捕捉到了一丝李承乾的目的！
“李泰被惯坏了，孤不杀他，将来他就会逼你们杀他。”
“然而此举虽然可以筛选出最强最狠的继承人，但也可能让后世之君成为他人傀儡！”
“完胜何其艰难，每一次篡位都是对大唐国力的损耗。”
“想要改变，先要改变继承制！”
“历朝历代，立嫡长子为太子，都是为了国家稳定。”
“舜帝禅让于大禹，是为立贤。”
“治弟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此乃帝王之姿！”
“恪弟英武果敢，与陛下如出一辙，当为天下明君！”
“然而众所周知，大唐没有恪弟施展才华的土壤。”
“治弟，你未来注定继位，哥哥已经竭尽所能为你铲除隐患。”
“五姓七望是血流成河，但我们的大唐却是繁荣昌盛！”
“恪弟，你可愿去西域继承我之基业？”
“虽然地广人稀，但灭国众多也为你攒下了无数财富。”
“待打下吐蕃和萨珊，国土面积也不输大唐，未来还可以开拓海外。”
李世民此刻也终于醒悟，不顾劝阻就要冲出玄武门却被死命拦下。
李治和李恪也都是泪流满面，因为李承乾唯独没有留下自己的位置。
苏氏瘫倒在地，李象也呆若木鸡，白凝冰手捧木盒神情却宛如朝圣。
“更改继承制只是孤的想法，是否能有成效我也不知道，但孤知道应该怎样斩断这第三条弊病！”
“必须染血！”
“孤是杀弟罪人！”
“今日便以孤之血，斩断我大唐玄武门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