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拉斯维加斯。
天气是极好的,万里无云,偏偏茵绿色的草坪上摆着一口白色棺材,无端生出几分悲戚来。
身戴十字架的神父手拿经书,主持着漫长而繁复的下葬仪式,穿着黑色正装的人们排成两队,亲眼见证着棺材入土的过程,压抑而沉默。
一眼望去,一大片乌压压肃穆的黑色。
然而这时,一辆银黑的宾利车疾驰着朝这个方向驶来,轮胎摩擦沥青路的刺耳声响打破了葬礼的寂静。
车门打开。
走下来一个男人,穿着黑绿底衬衫,身高将近两米,未经打理的黑发随意耷拉着,他微微眯着凌厉的眼眸,墨镜别在衬衫的领口,整个人俊美中透着几分散漫。
他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神父的祷告仪式也中止了。
一个男人率先朝他走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低声道: “祈哥,您来了。”
烟灰轻轻掉落在地,靳见祈单手拈着香烟,阳光抵在他深邃的眉骨上,他散漫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
一个葬礼,搞那么半天都没搞完。
他的话音刚落,神父的祷告也不做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立马扛起棺材,入土,掩埋,立碑,丝毫不敢怠慢。
靳见祈掐灭了手中的烟,这时有下属过来,轻声问他:
“祈哥,您说需不需要请人过来放几道符咒压一下? ”
靳见祈慢悠悠瞥了过去。
那人又解释道: “毕竟他是您的血亲,要是怨念太大… …”
“你倒是细心。” 靳见祈只是随意将烟头扔在脚下,用鞋尖轻轻碾压,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不过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废物,死了之后又能逞什么威风?”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靳见祈本身就是一个冷血的人,早早的就跟家族断绝关系了不说,对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更何况,他们往日毫无联络,他靠实力在美国把军火生意做好了,拓宽了好几个地盘,这家伙竟然还敢跑到他的地盘上撒野,纯纯找死。
还说什么,道上根本不讲血缘关系,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好。
靳见祈干脆不让他活了。
他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不过要是有不怕死的来招惹他,他也可以把这个狗杂碎弄死,再顺便夺走他的一切。
一同前来的弟兄们开了几瓶烈酒,酒精和玻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场原本庄重肃穆的葬礼,一下子变成了黑道势力交接仪式,从此以后,这个家族就要换天了。
可是就在这旗鼓喧嚣的欢呼声中,还隐隐约约夹杂着一阵低低的哭声。
哭声?
靳见祈抬眸———
两排弟兄纷纷往后退去。
目光尽头,嫩绿色篱笆墙下蹲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她胸戴白花,哭得喘不上气,肩膀一颤一颤的,白皙的小脸还泛着两抹潮红,身处这样一群豺狼虎豹之中,她简直是一只小白兔。
哟。
靳见祈微微歪着头。
怎么还有一个女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蹲在地上的姜映柔将自己抱紧了几分,脸埋入臂弯,露出的一截后颈在阳光下很是雪白。
他的目光落在那处,人群中一个声音莫名带着几分兴奋:
“祈哥,这个女人就是靳天祐的马子啊。”
靳天祐就是此刻躺在棺材的男人,死于权衡之争的弟弟。
真有意思。
高大的男人轻轻笑了起来,大步上前,一脚把她身后的篱笆墙踹倒,溅起微微灰尘,她不得不抬起头,战战兢兢迎上他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问:
“知道我是谁吗?”
姜映柔的眼底荡漾着几分心碎,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眼睫毛开始轻轻颤动。
很快挂上了晶莹的眼泪。
瞧瞧,说几句话还吓到她了。
“站起来。” 靳见祈告诉她,字里行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命令感。
不等她反应,男人粗粝的指腹就倏然覆上她纤细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了起来,姜映柔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扯得向前一倾,差点跌进他怀里。
而且她太纤瘦,他松开手的时候,她还险些没有站稳。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她黑色的礼服被刮破了一个口子,她捂着那处地方,一截白皙的腰身若隐若现。
怪不得会蹲在地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一阵轻微的风拂过,姜映柔神色慌张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谁知他又猝不及防的俯下了身子,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她的眼眸一下子睁大,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一股淡淡的龙舌兰气息萦绕在周身,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木质香,强势地侵占她的呼吸。姜映柔的瞳孔微微晃动,下意识地屏住了气息。
“好好看看。” 靳见祈只是笑着与她对视,无端让人察觉到几分危险,问道:
“我弟跟我长得很像吧?”
他们是亲兄弟,当然长得很像。
更何况,在弟弟的葬礼上调戏自己的弟妹,这种事情只有靳见祈能做出来。
见她不说话,靳见祈又微微直起身,眯起狭长的眼眸,问道:
“哑巴?”
一直悬挂在姜映柔眼睫毛上的眼泪落下,她抬手抹去,小心翼翼的喊道: “大哥…”
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仿佛在说:
求您,不要为难我。
彼时风越刮越大,将她散落出来的黑发吹得翻飞,她将划破的礼服口子捂得更紧了一些,小心翼翼的仰头看着他。
换成一般男人,估计这个时候就已经把衣服脱给她穿了。
然而,靳见祈只是攥住了她的手腕,往下一扯————她礼服的口子没了遮挡,直接露出了一整截白皙纤细的腰身。
轻微晃荡间,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她腰身以下的光景。
在场一些人甚至没有办法抑制住喉底的惊呼,这是一种对她身体的称赞。
“看好了。” 靳见祈不以为意的说道:
“如果想勾引我的话,要到这个程度才可以。”
他倒是能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靳见祈,眼神有些无辜,他只是微微用劲,将她的手腕捏得生疼,不过她丝毫没有挣扎,反问道:
“这种程度就算勾引吗?”
她一脸真诚,清纯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痕。
仿佛是真心发问。
她的手腕留下了他暗红的指痕,她握成拳的小手很白,连指关节都泛着粉色。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她就将手放在了身后。
“这不算勾引。” 靳见祈微微挑眉,低声道: “不过腰都露出来给人看了,手不给看?”
其实她的裙子会破,是因为有人对她动手动脚。
时过境迁,失去倚靠的姜映柔,在葬礼上遭到了一些下属恶趣味的非礼,有人用刀划破了她的裙子,故意让她衣衫不整的出席。
不过她没躲。
为什么要躲?
吸引一个男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靠姿色,姜映柔甚至还悄悄将裙子的口子扯大了一些。
不等他再出声,姜映柔毫无征兆迈开步子,往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跑去。
这下好了。
本就被划烂一大块的裙子肆意随风飘荡,不断有风灌进来,让她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腰身更是白得晃眼睛。
不过,想离开这里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在她触及车把手的一瞬间,一股大力直接从身后将她拦腰抱起,是男人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她的身体有一瞬间悬空,意识涣散,无法呼吸。
下一秒,她被狠狠抵在了车门上。
钻心的痛从腰间传来。
“弟妹,逮到机会就要跑。” 与他粗暴的动作截然不同,靳见祈笑得和煦,问道: “我有那么吓人吗?”
他的眼底满是戏谑。
“您是天佑的大哥,也是我的大哥。” 再度睁眼时,姜映柔的眼底已经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泪光,解释道:
“我并不是想勾引您,我心里只有天佑一个人,我受不了您这样羞辱我。”
话音刚落,人们的目光纷纷望向了那块崭新的墓碑。
靳天佑的尸骨甚至还没入土,靳见祈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薄他的女人,真正被羞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别害怕,我可以替他好好照顾你。” 他轻轻笑着: “相信我,我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话虽如此,男人的袖口还沾着微微血迹,不难想象他在参加葬礼之前可能还顺便杀了一个人,将他与 “温柔” 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股大力扯住了她的发尾,疼痛迫使她仰头,他只是道: “我们好好认识一下怎么样?”
“不要… …” 眼泪从女人的眼角滑落,一滴滴没入鬓角,她小巧的鼻头微微泛红,伸出胳膊还想推开他,声音微弱的求饶:
“让我离开这里,求求您,可不可以放我离开? ”
可以吗?
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