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都记得当时秦墨白听到她那句话后，眼眸里浮现的浓烈的失望，以及痛心。
他转过身背对她，倨傲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悲凉。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像是被大力撕扯，像被针扎一样的刺痛。
脑子里有些记忆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应该是她高烧后忘掉的部分记忆。
可她想不起来。
像是有一样珍贵的东西摆在她眼前，但蒙上了一层薄纱，她看不透，那种无力又糟心的感觉充斥胸腔。
那次之后。
她再也没见过秦墨白。
也没脸去找他。
两人之间像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再无联系。
她成了孤立无援的，任由徐婉容宰割的羔羊。
不准去外面工作，不准结交自己的朋友，一天到晚都处在徐婉容的pua中，渐渐失去自我。
要不是那个小三登门挑衅，让她看到那张B超单，让她想起了自己怀的那个孩子，进而找回一丝人气，三年来第一次反抗徐婉容，夺门而出……
她或许还在浑浑噩噩地被折磨。
还被困在那个牢笼里。
“愣着做什么？端出去吃！”
秦墨白低沉的嗓音响起。
苏恬回过神，转过头直勾勾盯着秦墨白的脸。
好久，她才说：“墨白哥，上次我不应该对你说那种话，对不起，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件事不理我？”
秦墨白微怔：“怕我不理你？”
“嗯。”
苏恬诚实地点头。
其实不光是那件事，还有很多。
但她也是真的害怕。
经过三年婆母的磋磨过后，她害怕自己再度落入那样被支配的境地。
但她也明白，当初被徐婉容那么轻易pua她，是因为她一开始的恋爱脑。
是在徐婉容对她一次次的服从性训练中，她自己先放弃了自己导致的。
既然现在新生了。
她就要好好活着，要和真正爱护自己的人保持联络，维护关系，再也不要像上辈子那样形同陌路。
秦墨白并不知道苏恬是经历了多少心酸委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此刻望着她眼眸里藏着的期盼，以及微不可察的愧疚与怯懦，他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思。
她一直都是害怕孤单的人。
16岁生日那天，她说：
“墨哥哥，这世上只剩下你和秦爷爷是真心爱护我的，但爷爷年纪大了，他会像爷爷一样离开我，那时候我就只剩下你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不理我？”
“好！”
他那会望着她泛着水光的眸子，非常想把她抱进怀里，忍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冲动，郑重地对她说了个好字。
后来，他也一直履行承诺。
哪怕她后来喜欢上秦亦煊，但只要她需要自己，他都在。
直到那次她说：我跟秦亦煊好好的，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那一刻。
他才意识到他的女孩儿，不止是失忆了。
他当时没生气，只是很难过、很难过，甚至后来很长时间里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如刀割。
以至于，害怕再看到她。
既然她已经不喜欢他，喜欢秦亦煊。
那他就尊重她的意思，不去打扰她。
那之后，他刻意离她远远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直到昨晚，她哭着扑进他怀里。
他所有的努力回避顷刻间生出一个结果：白费力气。
但他没任何怨言。
相反，他很庆幸自己昨晚遇到了她。
听到她说的那句‘我再也不喜欢秦亦煊了’。
他深藏心底的情意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瞬间占领高地。
昨晚的缠绵悱恻，其实还差最后一步。
但在他心里，最后一步做没做，已经没区别了。
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她是自己的人。
既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升华，他不会再向以前一样由着她。
哪怕她现在还没有喜欢上自己。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再一次喜欢自己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秦墨白终于开了口。
“原谅你可以，但道歉要有道歉的诚意。”
苏恬直觉可能又要兜回原来那个坑里，但还是忍不住问：“怎样才算有诚意？”
“选择题，想好了吗？”
“我……”
“咚咚咚咚……”
一段有节奏的手机铃声响起。
略显僵硬地气氛被打破。
秦墨白的手机响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当着苏恬的面接听。
“什么事？”
苏恬望着他接电话的动作，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去找自己的包。
她昨晚夜不归宿，却一声招呼都没打，不知道秦亦煊会不会找她。
如果因此让秦爷爷知道，秦爷爷一定会担心她，怕她出事。
真该死。
她竟然这会儿才想起来要报平安。
昨晚秦墨白带她回来时，自然是顺带了她的小包包。
此刻包包就在玄关处。
苏恬却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怎么会不见？
明明她喝酒前把手机塞进包包里的。
就在她方寸大乱时，秦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充电，沙发那边。”
苏恬回头一看，秦墨白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正眸光沉沉望着她。
顺着他所说的位置一看，苏恬看到了正在充电的自己的手机。
她忙走过去拿，还没碰到手机却听秦墨白的话音再度传来。
“昨晚我跟爷爷报备过了，他知道你在我这儿，让你今天回一趟老宅。”
啊？
苏恬拿手机的动作僵住，猛地回头看秦墨白，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秦爷爷知道她昨晚留宿在秦墨白这儿，她还怎么说得清？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秦墨白说：“这么慌，是怕秦亦煊误会？”
“我……”
苏恬张口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默然摇头。
秦墨白一锤定音，“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解释也没用，不如做好选择题。”
啊，又来了。
成年人才做选择题！
苏恬被激起一丝逆反，却是什么都没说，只低头点亮手机看。
没有新电话。
微信只有秦爷爷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她点了文字转换。
秦爷爷：[小恬，看到信息给我回消息，有什么事跟爷爷说，爷爷为你做主。要是秦亦煊那混账又让你不开心了，爷爷一定饶不了他！]
除了秦爷爷的消息，没有其他人找。
苏恬的心，冷了几分。
抬头看秦墨白还盯着自己，她决定先安抚他。
“墨白哥，昨晚的事是个意外。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但不是现在。我想先解决好我跟秦亦煊之间的事情，你可以等一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