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一百抬嫁妆浩浩荡荡,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
红木箱笼上贴着喜庆的双喜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顾锦年与裴昱珩并肩走在队伍最后,她一袭红衣,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耀眼夺目。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走到平阳侯府大门口时,两个门房却横身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门房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顾锦年和裴昱珩,语气不善:“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另一个门房打着哈欠,满脸不耐烦:“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裴昱珩的属下凌风上前一步,客气地解释:“我们是受人之托,将顾二小姐的东西送回府上。”
“这不是我们府上的东西。”第一个门房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顾锦年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位小姐,你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顾锦年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裴昱珩便展开折扇,轻笑一声。
“顾二小姐,真是悲哀啊。”他偏头扫一眼顾锦年,语气调侃,“这才嫁出去不到一天,就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要不,你求求本王?”他摇头叹息,目光戏谑地落在顾锦年脸上,“说不定,本王会大发善心收留你。”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顾锦年这辈子可不想成为裴昱珩手中的刀。
她神色淡然,语气平静,“谢王爷好意。”
“我是顾家的女儿,”说着,她眼底寒光闪过,“自然要住在自己家里。”
裴昱珩低笑一声,尾音微微上扬。
“你确定?”
顾锦年这句话,裴昱珩一个字都不信。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锦年。
就凭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
平阳侯府以后恐怕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凌风站在裴昱珩身后,双眼瞪得溜圆。
他家王爷竟然想带顾锦年回府?!
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王爷多年来从未对哪家姑娘动过心,可若是对亲侄子的媳妇下手……
也太不地道了吧?
凌风的眼神太过直白,顾锦年想不注意都难。
她冷冷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刀。
凌风顿时感觉脖子一凉。
顾二小姐,真是在寺庙里长大的?
怎么感觉她比自家王爷还要吓人?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直视顾锦年。
在朦胧月色的掩映下,一道轻佻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饥渴难耐,大半夜的还巴巴地送上门来?”
门房当然知道,顾锦年是府上二小姐。
他们早就听闻这位二小姐被誉王府退婚。
原本在府中就没什么地位的她,如今更是一落千丈,连下人都不如。
月光下,两个门房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贪婪淫邪的光芒。
侮辱二小姐,肯定会得到主子赏识的。
顾锦年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不认识我?”她的声音低沉,似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两个门房被她那森然的目光吓得一愣,很快又壮起胆子,似是才认出顾锦年一般。
“呦,二小姐!您就别端架子了,如今府里,谁还拿您当回事?”
顾锦年没有回答,玉手轻抬,从发间摘下两根发簪。
月光下,簪尖闪烁着寒光。
下一瞬,两声短促的闷哼响起,金簪没入喉咙。
两个门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捂着喉咙,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鲜血从他们的指缝间渗出,染红了地上的青石板。
顾锦年站在原地,瞥一眼地上的尸体,“可惜,你们没机会讨主子欢心了。”
“啧啧啧,顾二小姐还真是残暴!”裴昱珩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语气戏谑。
他缓步走出阴影,月光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映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闻言,顾锦年哂笑,语气轻描淡写:“九王爷,他们两个是你杀的……”
裴昱珩笑容凝固,眉梢微挑。
“此话何意?”
顾锦年淡笑不语。
不久后,裴昱珩便知顾锦年此话的深意。
……
平阳侯府,主院,花厅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厅内精致的陈设。
顾溪正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手中捧着一盏清茶,面容淡然,紧捏茶盖的手,显示出她此刻不平静的心。
“大小姐,大小姐……”
芷兰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花厅内炸响。
顾溪毫不犹豫地抬手,狠狠扇向还未站稳的芷兰。
芷兰身子一晃,险些跌倒,慌忙跪倒在地。
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五指分明。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芷兰却不敢伸手去揉。
“对不起,大小姐。”芷兰低声认错,声音颤抖。
府中的下人们大多以为顾溪是个人美心善的好主子,挤破头都想来她院子伺候。
唯有贴身服侍她的几个大丫鬟,知道这个上京才女善良的面容下,藏着一颗多么狠毒的心。
秦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厌恶。
“没规矩的东西,竟敢冲撞大小姐。”
“若是再学不会规矩,明日便让牙行来人,将她卖到勾栏院去!”
芷兰闻言,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她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地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夫人,大小姐,奴婢知错了!不要将奴婢卖去勾栏院!”
顾溪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芷兰不敢有丝毫迟疑,声音颤抖却清晰:
“外面来了很多人,将二小姐的嫁妆……送到了大门口……”
“什么?!”
秦氏猛地拍案而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锦年这个贱人!她还嫌不够丢人吗?!”
顾溪嘴角微微扬起,顾锦年,你在自寻死路!
她轻撩眼皮,缓缓起身。
芷兰连忙上前搀扶,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她。
顾溪抬手扶正头上的步摇,珠翠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映衬得她愈发高傲冷艳。
“母亲,一个贱人还不配劳烦您去见,女儿先去瞧瞧。”
秦氏与顾溪心意相通,她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声吩咐管家顾征。
“请家法!”她语气平静,却听得人脊背生寒。
顾家的家法是一条皮鞭,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经过顾溪的“改良”,皮鞭上加了倒刺,再一鞭下去,便是血肉模糊。
顾锦年年幼时没少尝过这鞭子的滋味。
顾溪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
这些年顾锦年不在府里,还没有机会试过她新改良的鞭子呢。
不识抬举!
顾锦年,老老实实做我的踏脚石不好吗?
今晚,我就要毁了那张狐媚子脸,看她还能拿什么去勾引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