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羡晚攥着裙摆的手指节泛白,眼睁睁看着温敬亭颀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她刚要抬脚追上去,小腹突然传来尖锐的抽痛。
该死,早不来晚不来的生理痛。
当她脸色苍白地从洗手间出来时,大厅里依旧人潮涌动。
她踮起脚尖在人群里搜索那抹熟悉的藏蓝色西装,却只看见端着香槟杯谈笑的宾客。
远处角落里,赵锦元正冲着温敬亭举杯示意,几人很快拐进了走廊尽头的厢房。
檀木门重重合上的声音像是给她的心脏蒙上了一层灰。
直到晚会散场的音乐响起时,鹿羡晚还在宴会厅外围打转。
江叙言握着缠着绷带的右手跟在她身后。
“晚晚,怎么了?”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却被她侧身躲开。
“跟你没关系。”
鹿羡晚盯着远处旋转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
屏幕亮起又熄灭,唐梨初发来的地址在对话框里跳动。
察觉到语气太冷,她勉强缓和了神色,”阿言,你先回去吧,你的手还没好。”
江叙言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
往日里只要他露出受伤的表情,鹿羡晚总会立刻放下所有事来哄他。
可今天她的目光始终越过他的肩膀,像在追逐某个遥不可及的幻影。
跟在鹿羡晚身边的江叙言有些纳闷了,隔壁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晚晚,怎么了?你一个晚上都魂不守舍的”
鹿羡晚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温敬亭,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有些不耐烦的说:“没什么,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江叙言没想到鹿羡晚没打算送自己回去,”晚晚,你不送我回去吗?”
他扯出个委屈的笑,往她身边蹭了蹭。
鹿羡晚已经摸到了车钥匙。
“我还有事,你自己打车。”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不甘心就这么被她撇下,心中还盘算着能跟她感情升温一下呢。
抬起脚步就跟了上去。
“晚晚,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有什么事你晚点再忙吧,先送我回去”
鹿羡晚已经打开了车门,江叙言也正想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鹿羡晚突然觉得他太矫情了,一个大男人还要自己送。
“你随便打个网约车就行了,没必要,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聊了,先走了”
听到她的话,江叙言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始终没有碰到副驾驶位的门把手。
鹿羡晚也没注意到他脸上难堪的表情,直接一气呵成,开车驶向唐梨初提供给自己温敬亭的住址。
鹿羡晚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
她握紧方向盘,仪表盘蓝光映得眼底一片猩红。
温敬亭,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你躲起来。
江叙言站在路灯下,他垂眸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突然笑出声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烙下月牙形的印记。
“不急,鹿羡晚,你早晚是我的。”
他对着远去的车尾灯轻声呢喃,转身时风衣下摆扬起一道凛冽的弧度。
——
暮色裹挟着潮湿的风掠过老旧的居民楼,鹿羡晚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在褪色的单元楼指示牌前顿住脚步。
看了一眼这个旧小区,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以前温敬亭是跟自己住在市中心的高等公寓。
那里比这里强上了不止一百倍。
斑驳墙面上,”怡景花园D栋”几个字被爬山虎啃噬得只剩半截。
铁锈从歪斜的金属支架里渗出来,像一道永远结痂不了的伤口。
这里的小区门口是要刷卡才能进的,不过这几天刷卡机出了问题,都是由保安在看门口。
刷卡机的外壳用胶带缠着,显示屏漆黑一片,保安室里却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鹿羡晚瞥见几个穿制服的身影挤在电视机前,有人把脚翘在歪斜的办公桌上,啤酒罐在满地的烟头里泛着银光。
她轻嗤一声,抹着烈焰红唇的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踩着尖锐的鞋跟径直往楼道走去。
电梯运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数字跳到5层时剧烈震颤了一下。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明明灭灭,将504门前的地垫照得忽蓝忽紫。
鹿羡晚抬手敲门,美甲在防盗门表面敲出清脆声响,金属门框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
屋内寂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门缝里漆黑一片,连猫眼都蒙着层灰。
晚风从消防通道的窗口灌进来,卷起她耳畔碎发。
晚会散场已经快一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鹿羡晚突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个荒谬的念头像根刺扎进心脏。
该死,该不会去跟那个女人开房了吧。
可是很快就摒弃了这个念头,不可能,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的,温敬亭怎么可能看上她。
她倚着冰凉的墙面缓缓蹲下,香奈儿外套下摆铺在满是污渍的地垫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灭了,黑暗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墙上流淌。
——
晚会的余温早已消散在夜色中,时针悄然划过十一点。
温敬亭安排公司派人来将安璐璐接走了。
直到轿车消失在街角,这才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自己的座驾。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有车灯在空旷的马路上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光痕。
当他终于驶入小区,时针已逼近十二点。
静谧的小区里,零星的灯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夜的深沉。
温敬亭停好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依次亮起,又在他身后次第熄灭,仿佛是夜的呼吸。
到达五楼后,温敬亭抬头,目光穿过昏暗的走廊,在自家门前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着,在冷风中微微颤抖。
随着灯光的亮起。
鹿羡晚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她迅速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温敬亭面前,质问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