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戳了戳琥珀的脑袋,端起地上放着巾帕等洗漱用品的托盘推门而入。
琥珀捧着铜盆,丧眉耷眼地跟在后面。
烟绯色罗帐已经掀开。
周淇玟坐在床沿,雪肤花貌,粉黛未施却清丽动人,唇不点而朱,秀发乌黑。
“你们俩在门口嘀咕什么呢?”
玛瑙跟琥珀对视一眼。
半盏茶后,周淇玟一边洗漱一边听着琥珀汇报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
讲完后,琥珀义愤填膺道。
“姑娘,到底是谁这么可恶,颠倒是非黑白地抹黑您,您才是被那几个傻逼皇子给连累的,还有殿下……”
说到此处,她戛然而止,脸色煞白。
周淇玟放下洗脸巾帕,看了琥珀一眼,没有追究她的失言,但还是提点了一下。
“我跟他,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儿时情谊只是童言无忌,日后莫要再提。”
“你们既选择跟了我,当以我为主。”
玛瑙和琥珀同时福身。
以示忠心。
小插曲过去后,周淇玟趿拉着绣鞋下了床,坐在梳妆台的西洋镜前,揽镜自照。
玛瑙站在她身后,给她挽发髻。
纤细的手指十分灵巧。
周淇玟抹着胭脂,忽然开口,“目前能捣鬼的只有郭芳如了。”
郭太妃是秋后蚂蚱,蹦哒不动了。
听说昨夜叫嚷了一夜,夏日的夜吹风竟然吹病了,发了高烧昏迷不醒了。
琥珀吃惊,“二夫人?”
“眼看掌家权就要落我手里了,她怎么能甘心,干脆使计让赵舒跟我生了嫌隙,甚至厌弃我,如若成功的话,我这个王妃名存实亡,掌家权说不定就是她的了。”
周淇玟冷笑。
“呵,我布了那么久的局,为的就是掌家权,她想黑吃黑,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思考片刻,她对着琥珀招手。
“你过来。”
然后附在琥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琥珀听了,激动得直搓手。
当流言传到前院书房时,赵舒正在听手下的账房先生汇报府内账目。
这个临时的账房先生不是旁人。
是韩武的哥哥,韩文。
韩文是赵舒的幕僚,目前在赵舒手底下当文书,顺便接手了被郭太妃搞的一团乱的王府烂账。
一夜头秃。
完全是硬着头皮汇报。
“……就算把剩下的印子钱收回来,赔偿完那些苦主,再封住他们的嘴,以及被太妃扣留的仆役安葬费,银子所剩无几了。”
赵舒听完后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王府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不止。”
韩文偷瞟了眼赵舒,低声道,“若是迟迟进不来新的盈利,这个月连下人们的月银都发不出来了。”
“混账!”
赵舒怒而起身,摔了桌上的砚台。
他把信任给了母妃,结果母妃就还了他这么个烂摊子,几乎搬空了他的王府。
从赵爽大婚以来,每月都要划给他三千两零用,难怪赵爽有钱出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还去赌场一输就是五万两。
都是母妃给赵爽挥霍的底气!
可现在郭太妃的掌家权也收了,给赵爽的钱估计也打水漂了。
赵舒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得解决。
他坐下,灌了自己一碗茶。
“先从我的私库里拿一万两出来应急,保住南阳王府的名声和安稳要紧。”
韩文没应声。
而是眼睛转了转,试探道,“属下记得王妃那两万两银票还在您手里……”
赵舒眸光骤然转冷,面露警告。
“少打歪主意。”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语气无奈,“本王已经决定,把掌家对牌和库房钥匙交由王妃,你稍后先把账本给她送过去吧。”
看来王爷是真上心了。
韩文不由挑眉,立即变换脸色去恭维,“王妃贵女出身,定然是掌家的好手。”
“只是……”
赵舒眉间微蹙,“只是什么?”
“属下在过来的路上听了一些谣言……”
听完来龙去脉,赵舒火冒三丈地拍桌,“给本王去查,是谁在造谣生事搬弄是非!找到后杖责三十绞了舌根,赶出王府去!”
阿玟的贞洁清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韩文也不相信王妃那样高贵典雅的女子会是传言中勾搭皇子为她争风吃醋的荡妇。
可无风不起浪。
要是没有事实依据,就不会空穴来风。
他只是怕王妃真的跟京城来往过密,甚至有可能是天家的眼线,暗中跟皇子传信,汇报南阳王府的一举一动。
毕竟南阳王一脉的境遇一直很微妙。
赵舒明显听进去了,他沉思片刻。
“给王妃送账本的事暂且搁置,先去查这两年来王妃和京中的往来书信。”
阿玟,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芳菲院。
阴谋得逞的郭芳如高兴地哼着小曲,连带着对奎哥儿都多了几分耐心。
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对他招手。
“到娘这边来呀。”
奎哥儿激动得在床上爬来爬去,咧开嘴天真无邪地笑,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乳牙。
突然,房门被敲响。
门外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纸条。
郭芳如打开一看,顿时双颊绯红,犹如情窦初开的二八少女一般,羞涩扭捏。
表哥要见她……
挥退了韩文后,赵舒独自待在书房里,肘弯撑着桌案,摁着额头假寐。
他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困的不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都是血丝。
可一想到周淇玟有可能是京城送过来的细作,他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头疼欲裂,胸口仿佛都喘不过来气。
这时,书房的门悄然打开。
一双柔软的手抚摸上赵舒的太阳穴,轻柔地给他按压。
头痛渐渐缓解,赵舒闻到身后属于女子的脂粉香,他虽然疑惑阿玟怎么用这么重的香料,但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知道受冷落了来找他认错了?
他一定不会轻易原谅她。
待会儿还要好好吓她一吓,让她提心吊胆,再不敢恃宠生娇。
赵舒板起脸,一把攥住女人的手腕,奇怪,怎么粗了这么多?
可他没空细想。
将女人扯到自己腿上,故作不耐烦地训斥,“现在才想来讨好我,晚——”
“怎么是你!”
声音骤然转冷,怒意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