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的喧嚣渐渐散去，夜色渐深。
送别了还在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的宋书三人，陈潇拦了辆出租车，回了白洁家所在的小区。
陈潇刚踏进玄关，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是白洁的声音。
“沈浩然！你简直是疯了！三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青青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可能让她跟着你这种烂赌鬼！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告诉你，抚养权我是要定了！你别想拿女儿来威胁我！”
“我没钱！就算有钱，一分都不会给你这种人渣！”
“你……你混蛋！”
似乎是气到了极点，白洁的声音猛地拔高，又骤然中断，带着隐约的啜泣声。
陈潇换鞋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微蹙。
沈浩然？白洁的前夫？听这意思，是为了女儿沈青青的抚养权在吵，而且那个男人狮子大开口，要三百万？
他放轻脚步，走进客厅。
客厅的灯亮着，白洁背对着玄关，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哭泣。
听到身后的动静，白洁猛地回过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是陈潇，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慌忙抬手擦掉眼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潇潇……你，你回来了，刚，刚才打电话声音有点大，吵到你了？让你见笑了……”
她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让陈潇心里莫名一疼。
他没有说话，几步上前，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白洁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别动。”陈潇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哭出来吧，别憋着。”
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
熟悉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将白洁包裹，温暖的胸膛仿佛成了最坚实的依靠。一直强撑着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呜……”白洁把脸埋在陈潇的肩窝，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
陈潇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T恤。他能感受到她的脆弱和绝望。
过了好一会儿，白洁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只是身体还在轻轻抽噎。
陈潇松开她，捧起她的脸，温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白姨，刚才的电话，我都听到了。”
“是沈浩然吧？为了青青的抚养权，他找你要三百万？”
白洁听到陈潇的话，眼圈又红了。
“别担心。”陈潇语气笃定，“把青青接过来，钱的事情，问题不大。”
白洁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潇。
“你……”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钱？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三百万！”
她看着陈潇年轻的脸庞，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哪里来的钱？别说三百万，就是三万块，对他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潇！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都必须忘了它！我们……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不可以逾越那条线！”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强调自己的决心。
“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你还是个学生，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
说完，她像是逃避一般，转身快步走进了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潇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白姨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不切实际的安慰。
也好，等三天后，自己把钱实实在在地摆在她面前时，看她还怎么说。
……
卫生间内。
白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卸下了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茫然。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无助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三百万……沈浩然那个混蛋，怎么敢开这个口！
她知道他烂赌，知道他欠了一屁股债，可她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要拿女儿来换钱！
青青是她的命根子，她绝对不能让女儿跟着那样一个父亲！
可是，钱呢？
她的服装店这几年生意一般，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加上日常开销和青青的学费生活费，手里的积蓄也就几十万。就算把店盘出去，把这套房子卖了……时间上也来不及，而且，卖了房子，她们母女住哪里？
难道真的要去借高利贷？
白洁用力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是微信提示音。
她抹了把眼泪，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是一个名为“乘风破浪的姐姐们”的三人小群。
【夏晚晴】：洁洁，怎么样了？那个王八蛋没再骚扰你吧？
【顾清璃】：@白洁，刚给你打电话没接，看到群消息回一下！沈浩然那个狗东西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要多少？
看着闺蜜们关切的消息，白洁心里一暖，刚才的绝望感稍稍褪去了一些。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白洁】：嗯，刚跟他通过电话，吵了一架。
【顾清璃】：草！他又想干嘛？是不是又拿青青说事？
【夏晚晴】：他要多少？
白洁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输入。
【白洁】：他要三百万，才肯彻底放弃青青的抚养权，以后不再纠缠。
消息发出去，群里沉默了几秒。
【顾清璃】：三百万？！他妈的疯了吧！他怎么不去死！
【夏晚晴】：三百万……他这是把你往绝路上逼啊。洁洁，你手里能动用多少？
【白洁】：我……我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再想想办法，咬咬牙，大概能凑一百万左右吧……
【顾清璃】：一百万……还差两百万。妈的！
【夏晚晴】：洁洁，你别急。这样，我这边想想办法，大概能挪出一百二十万。清璃，你那边呢？
【顾清璃】：我最近刚买了理财，大头动不了。不过，我手里还有点活钱，加上信用卡套一套，凑个八十万应该问题不大！
【顾清璃】：这样加起来就是两百万！
【夏晚晴】：嗯，我们俩凑两百万，加上你的一百万，正好三百万！先把那个混蛋打发了，把青青的抚养权彻底拿到手再说！钱的事情，我们姐妹一起扛！
看着屏幕上闺蜜们毫不犹豫的话语，白洁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她知道晚晴是大学教授，工资稳定但也没多少余钱，一百二十万对她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清璃在券商工作，看起来光鲜，但投资理财风险也大，能拿出八十万现金，恐怕也是掏空了家底。
【白洁】：晚晴，清璃，谢谢你们……真的……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顾清璃】：谢个屁！咱们多少年的姐妹了！沈浩然那个渣男，就该千刀万剐！
【夏晚晴】：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洁洁，你什么时候需要钱？我们尽快准备好。
【白洁】：我……我再想想……
虽然闺蜜们鼎力相助，凑够了三百万，但白洁心里依旧沉甸甸的。
她自己的一百万，几乎是她的全部身家了。而欠下闺蜜的两百万，她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白洁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
卫生间冰冷的地砖，凉意透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