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宁整理了一下衣袖，抬步往西厢房走去。
婉夫人不出所料正半倚在床头，身着一袭淡粉色绣花长裙，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长发如瀑，身姿纤细柔弱，我见犹怜。
怪不得能把凌渊那样的直男拿捏得死死的。
然而，藏宁却从她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仿佛这个女人随时会化作一把利刃，刺向那些她认为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
见藏宁进来，婉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位就是姜姑娘吧？”婉夫人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如春风，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疏离。
这是二人第一次正式碰面，她断断不能落了下风。
“按理说，我早该去拜访你的，”婉夫人低头爱怜地抚了抚肚子，“可是王爷叫我安心养胎，不让我多走动，还请姜姑娘不要生气呀。”
藏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冷笑，婉夫人的柔弱与温婉，不过是她用来博取同情和保护自己的面具罢了。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算计与试探。
“婉夫人言重了。”
藏宁语气温和，目光却毫不退让，“王爷对你情深义重，你若是身子不适，他自然会心疼。我作为南安王妃，自然也要多关心你才是。”
婉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依旧笑得温柔：“姜姑娘还真是体贴，难怪王爷对您如此看重。”
藏宁上下打量着，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那镯子水头极好，价值不菲，却与账册上“购置佛前供器”的条目对上了号。
婉夫人也顺着她视线看去，下意识用袖子遮住镯子，笑容有些勉强：“不知姜姑娘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藏宁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听说婉夫人身子不适，我特地来看看。顺便，带了些账本过来，想与婉夫人核对一下。”
婉夫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语气也冷了下来：“账本？什么账本？”
藏宁不慌不忙，示意下人将账本放在桌上，语气淡然：“婉夫人院里的账目有些混乱，我身为南安王妃，自然要查清楚。免得日后出了差错，给王爷添麻烦。”
婉夫人看着那三尺高的账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姜姑娘，你这是何意？难道怀疑我中饱私囊？”
藏宁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婉夫人多心了，我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若是账目清楚，自然无事。若是有什么纰漏，也好及时补救，免得日后闹出更大的麻烦。”
婉夫人咬了咬唇：“我怀有身孕，平日里自然需要补品调养，花销大一些实属正常。”
藏宁冷笑一声：“哦——补品？婉夫人，你这些补品怕是都补到你父兄身上了吧？”
“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真是好大的手笔！”
婉夫人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带上几分哭腔：“我父兄虽不成器，但也是我的亲人，容不得姜姑娘如此诋毁。”
“姜姑娘你……欺人、太甚！”
藏宁不为所动，依旧面带微笑：“婉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婉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似乎要晕过去。
她的侍女连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喊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藏宁冷眼旁观，语气淡然：“王府的银子可不是用来养闲人的！日后婉夫人若是还想接济父兄，大可以自己想办法。”
“既然婉夫人身子不适，那就好好休息吧。账本我留在这里，等婉夫人身子好了，再慢慢核对。”
婉夫人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姜姑娘这是想逼死我吗？”
藏宁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婉夫人若是不服，大可以去王爷处告状，别再有个什么好歹，都要赖在我的身上。”
婉夫人闻言，并未继续纠缠，只是死死地咬着唇，眼中满是恨意。
藏宁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开西厢房。
银珠跟在藏宁身后，小声问道：“小姐，婉夫人会不会真的去王爷那告状？”
若是真的因为她，令小姐与王爷心生嫌隙，那日后小姐在这府里的日子可谓举步维艰。
小姐从小就谨小慎微地活着，如今终于出了虎穴，可不能再入狼窝了呀！
藏宁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我既让她告，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总不能叫人一味踩在头上兴风作浪。”
她敢有今日挑衅，便是昨夜装病试探的结果。
婉夫人若是识相，就该收敛些。
若是再不知进退，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银珠点点头，眼中满是崇拜：“小姐，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
凌渊当晚就赶了回来，第一时间赶去西厢房看了婉夫人。
等他从西厢房去藏宁院子时，藏宁已经准备睡下了。
凌渊面上不辨喜怒，但看藏宁的眼神并没有往日那般温和，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你发卖了婉娘的侍女？”
“是。”
她将凌渊引至书案前，“婉夫人的侍女以下欺上，不分尊卑，以权谋私，我能留她一条命已是宽容之至。”
藏宁将账本推给凌渊：“王爷可自行查看。”
凌渊不去看账册，反而盯着藏宁：“谁让你动婉娘的？”
他目光冰冷，厉声道：“你我尚未大婚，谁给你的权利？”
藏宁迎着他的目光：“要我翻出皇上亲封的圣旨给王爷看吗？”
“王府中馈难道不是您亲手交给我的吗？”
“西厢房难道不是王府的一部分？西厢房账目不合我无权过问吗？”
藏宁字字句句，不卑不亢，毫无畏惧。
“放肆！”
凌渊掀翻桌子，“我大可以不与你成亲，你就不是本王的王妃！”
“好啊！”藏宁也踢翻了凳子，“那您现在就去和皇上请命吧，让皇上派人把我接回去。”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凌渊的目光如刀般锋利，藏宁却毫不退让，两人之间的对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烛火摇曳，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长，仿佛两只对峙的猛兽。
凌渊盯着藏宁，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自入府后，她样样恭谨谦和，似乎没想到竟敢如此顶撞自己。
凌渊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以为，搬出皇上就能压得住我？”
藏宁抬眸直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爷，藏宁从未想过用皇上来压您。只是，既然您将王府中馈交到我手中，我便有责任查清每一笔账目，整顿府中规矩。若是王爷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可以收回权力，藏宁绝无怨言。”
凌渊闻言，眉头微蹙，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她的真实意图。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语气稍缓：“你倒是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