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
多年未见的儿子,竟然对别的女人叫娘?
常年在外谋生,这相公背叛自己,自己尚且可以撑得住,
自己在吴王府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男人嘛,有几个好的?
只是儿子相见不认,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她踉跄一步,她的丫鬟舒云扶扶了她一把,这才站稳。
陈桦依旧在一旁安慰着赵霜儿,完全没正眼瞧自己的亲娘一眼。
霜儿假意抹了抹眼泪,柔声道:
“桦儿,别怪她,她也是一时情急。
娘没事,你别担心。”
霜儿指了下文娘,眼角闪过一丝得意。
“这位夫人,你为何要为难我娘?”
陈桦顺着赵霜儿指的方向,这才看向文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文娘听到“夫人”两个字,心如刀绞。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问道:
“桦儿,你……你叫我什么?”
陈桦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明白文娘的意思。
“夫人啊,还能叫您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了,
“您若是没事,就先回自己家吧。
我和我娘还有事要说。”
他口中的“娘”,指的是赵霜儿。
文娘只觉得荒谬至极。
“桦儿,我才是你亲娘啊!”文娘说道。
陈桦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您说什么胡话呢?”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娘叫赵霜儿,外公是个秀才,哪来第二个娘。”
文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坠冰窖。
“桦儿,你好好看看我!”文娘指着自己的脸,喊道,
“你看看我的眉眼,看看我的鼻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你娘,我是梁小文啊!”
陈桦不耐烦地推开凑近自己的梁小文,眼中满是厌烦与不屑。
“别闹了,这位夫人,您真是疯魔了,竟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的语气冷若寒冰,仿佛面对的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随后,陈桦转头对霜儿说道,声音瞬间变得温柔体贴:
“娘,我们走吧,别理这个疯妇。
她怕是得了失心疯,在这里胡搅蛮缠。”
赵霜儿柔弱地点了点头,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
让陈桦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站起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很快敛去。
随后两人转身离去,
留下文娘站在原地,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浑身僵硬。
“你莫要耽误桦儿的前途。
多亏了霜儿的舅舅,
桦儿才能去镇上的松鹤书院读书,
若是叫外人知道他有个做奶娘的母亲,
你要他如何和同窗相处?”
还留在正厅的陈文杨缓缓说道。
陈文杨的话像一根根毒针,刺进文娘的心脏。
“我……我为他做了这么多……”
文娘怒到极点,
“到头来,却成了他的耻辱?”
陈文杨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你以为你带回家那点钱能比得上霜儿娘家的人脉地位?
她舅舅已然给我谋到了这枞阳县正七品县令的位子,不日我就要去上任。
你说说你能吗?
霜儿为了桦儿的前途着想,这才让桦儿叫她一声娘,你呢?
你给得了他什么?”
“你怎知我不能?”
梁小文冷笑道。
她确实是奶娘,只是她是那吴王世子的奶娘。
因为保护世子这才摔伤了腿,吴王妃给她的恩典足够她下半辈子有尊严的活着,甚至可以福泽全家乃至后代。
陈文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就凭你?全家泥腿子?
还是凭你做奶娘伺候人啊?”
这文娘自从去了城里做那奶娘,确实给家里带了不少钱财物品,
但是文娘也带信回来说过,这些东西大多数是那城里的显赫主家用不完,赏给她的。
举手之劳罢了,但是若说人脉,这做大户人家下人,再有体面,也上不得台面。
梁小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陈文杨:
“玥儿呢?我的小玥儿怎么不见?”
这陈玥儿乃是她的小女儿,今年算起来大概有13岁了。
陈文杨道:“那个丫头片子?你自己去西厢房找她吧。”
梁小文闻言,便不再理会他,带着丫鬟碧柳和舒云,去西厢房找自己的女儿。
谁知这西厢房竟然破败不堪,屋顶的茅草稀疏,寒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屋内比外面更冷几分。
梁小文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被。
“玥儿?”梁小文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身影动了动,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看到梁小文,女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
“娘……”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胆怯。
梁小文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快步走到女儿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玥儿,我的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
梁小文的声音哽咽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玥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也紧紧抱住梁小文,眼泪无声地流淌。
“娘,是你吗?我这是在做梦,还是你终于真的回来了……”
梁小文抚摸着女儿枯黄的头发,心中充满了愤恨。
她离家多年,把一双儿女丢给陈文杨,
如今桦儿被赵霜儿教唆得六亲不认,玥儿更是受尽委屈,要她如何不气。
“玥儿,告诉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陈文杨……他都不管你吗?”
梁小文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碰到女儿的伤疤。
玥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爹爹和奶奶都只疼哥哥,说我是丫头片子,赔钱货,让我做霜儿夫人的丫鬟伺候她。”
梁小文听到“霜儿夫人”三个字,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玥儿继续说道:
“霜儿夫人……她也不喜欢我,也不让我和哥哥玩。
她还经常克扣我的饭菜,让我干很多活……”
梁小文的心像刀绞一般,她紧紧抱着女儿,恨不得将所有的痛苦都替她承受。
“玥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娘,你别这么说,玥儿看到你就好了……”
玥儿反过来安慰梁小文,懂事得让人心疼。
梁小文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玥儿,你放心,娘带你走!
娘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梁小文扶起玥儿,仔细打量着女儿。
玥儿的衣服单薄破旧,脸上手上满是冻疮,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梁小文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玥儿,你冷不冷?”梁小文关切地问道。
玥儿摇了摇头,懂事地说道:
“娘,我不冷,你不用担心我。”
梁小文忙吩咐舒云拿了一件自己新带回来的狐裘给玥儿套上。
梁小文起身,扶起玥儿走到门口,却发现陈文杨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你要带这丫头片子去哪里?”
陈文杨阴阳怪气地说道。
梁小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既然不好好待她,那就让她和我另寻住处。”
陈文杨道:
“你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准,你们便不能走。“
梁小文知道,陈文杨无非是清楚自己还有些体己,想把她榨干。
只是她不会再给他机会,梁小文道:
“你不给我走那也可以,那你带着你陈家人都给我滚。
你怕不是忘了,这宅子是我主家赏给我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