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莛笑了笑,“嗯,这种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做。”
燕昀锡不吝啬夸奖,“第一次做就那么完美,果然有做甜品师的天赋。”
燕老太太瞪了燕昀锡一眼,把剩余的杏仁饼干和燕窝糕都拿了过来。
一旁的祁老太太但笑不语,但没过多久,她就率先带穆清莛告辞了。
施太太见此,目光促狭地靠近燕老太太打趣道,
“瞧她宝贝的,一有男人在场,就火急火燎地把清莛带走了,就生怕自己的得意孙媳妇被勾走了似的。”
燕老太太呵呵一笑,“可不是嘛。”
—–
穆清莛回到祁家后,手机就一直震动个不停,群里不停弹出来的新信息。
那是一个由北城世家小姐子弟们组建的私密群聊,专门用来分享八卦、组织社交活动的。
“听说祁境今天与他那颗朱砂痣重逢了!”
“我也看见了!他们就在今夕酒吧碰见的,一见面,祁境就把那女生带走了呢。”
“你说他们两人会不会破镜重圆?”
“屁个破镜重圆啦,凌羽柠忘记她是怎么离开北城的吗?她居然还敢回来了…..”
“不好说,青春年少的爱情最让人难忘了,我觉得祁境应该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的。”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吗?有未婚妻还跟其他女生不清不楚,真恶心。”
“怎么说呢,感情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嘛,人家蜻蜓小仙女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大惊小怪。”
“@穆清莛@穆清莛@穆清莛需要帮忙吗?本小姐帮你一举歼灭情敌。”
“……..”
穆清莛划拉着密密麻麻几乎热论至上了百条的信息,神色淡得没有一丝变化。
她去看了眼车库,祁境的车果然不在。
甚至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都没有回来。
想必是跟他的初恋兼朱砂痣去互诉衷肠,重温旧梦了吧?
无所谓,只要不惹出麻烦事给她,她也不在乎他跟哪个女的约会。
穆清莛看了一会窗外的夜景,刷了一会儿手机后,便关灯上床睡觉了。
混混沌沌的深度睡眠里,她又做噩梦了。
梦回了十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大灾难…..
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中,求救、哀嚎、痛哭、挖掘与救援等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为废墟的整个城市都在悲鸣。
在巨大石板压覆的狭窄逼仄空间里,女孩孤独地等待救援,每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和煎熬。
因为解救难度很大,医务人员只能先从石缝中先给她的手背打上点滴。
透过缝隙,她隐约看到很多个身穿迷彩服的叔叔,还有一个迷彩服少年,为她高高地举着输液袋,一举就举了三个小时。
缝隙太过狭小,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感受到他们就在身边,严肃地讨论着解救她的方案。
期间她虚弱无力不停地苦苦追问,她的爸爸妈妈在哪,她的爷爷奶奶在哪,她的兄弟姐妹在哪里……
可救援人员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她的问话。
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恍惚中,只有迷彩少年沉默地看着她,最后他半蹲下来,剥了一颗糖塞她嘴里,哑声让她坚持住。
清甜的滋味暂时驱散了口腔里的血腥和苦涩,却填不了她心口的彷徨和无措。
随着巨大的石板被人力挪动,被细小钢筋洞穿小腿的剧痛密密麻麻传来,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和绝望……
穆清莛猛地在噩梦中惊醒。
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卧室,她蜷缩着身体满头冷汗,双手紧紧握着痹痛不已的左腿,脸色苍白如纸。
在安城那场大地震中,她的小腿遭受了严重的贯穿伤,每逢雨雪交加阴冷潮湿的极端天气就会有反应,甚至影响行走。
来到祁家后,祁老太太为她请来了北城最好的中医进行针灸治疗,并经常吩咐佣人给她特殊调配中药泡脚,这才使她的腿伤逐渐好转,行走与常人无异。
但十年前那暗黑的一天之内,穆清莛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甚至连个亲戚都没剩。
当时很多知名大家族以及国民企业都亲自前来救援赈灾,甚至北城的祁家和燕家都有老一辈带领着后辈们前来参与救援,当志愿者。
穆家在安城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她爷爷与祁家老爷子有过命的交情,定过娃娃亲。
穆老爷子被解救出来时还有一口气,弥留之际,他看着病床旁边唯一剩下的小孙女,颤抖地握着祁老爷子的手,临终托孤。
祁老爷子泪如雨下,连连应下。
地震灾情稳定后,祁老爷子想带她回北城,但穆清莛不愿意跟去。
十一岁的她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安城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寄人篱下?
她要一辈子留在这,死在这,和亲人们埋在一起。
祁老爷子哪里忍心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自生自灭,好说歹说无果后,只好出动他的孙子来劝,说不定同龄人会更好沟通一些。
没想到还真是。
当穆清莛看到一身迷彩服少年出现那一刻,她就答应了。
祁家男丁兴旺,鲜少姑娘,祁老爷子和祁老太太都对她很是怜爱,一度将她视若己出,无微不至的照顾。
但穆清莛一开始只跟祁境亲近,许是有长辈的交代,年少时的祁境对她很好。
无论在大院里还是在学校,有他这个混世魔王罩着,没有人敢动她一根头发。
他给她买了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送她漂亮的裙子,跟她分享自己珍藏的古董宝贝。
她腿伤没好之前要拄拐杖,他还找人打造了一根镶满钻石的爱心天使魔法拐杖给她。
穆清莛家逢巨变,性情从活泼伶俐变得沉静寡言,甚至好长一段时间处于震后创伤应激综合症。
不爱笑,不爱说话,前庭功能紊乱,总觉得大地随时在摇晃,一听到防空警报声或鸣笛声就惊恐万分。
有一次在学校进行消防演习,防空警报声响起的那一刻,大家都往外面跑,只有她吓得浑身颤抖,战战兢兢地抱头躲在桌底下。
当时很多同学看到这一幕都笑她,唯有从隔壁班匆匆赶来的祁境脸色凝重地跟着钻到桌底,紧紧抱着她,拍着她后背安抚。
他还把嘲笑她的男女同学都狠狠教训了一顿,自此后没有人再敢笑话她。
那几年里,穆清莛很依赖他,整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黏着他。
在少女那段荒芜灰霾的青春岁月里,祁境的出现,对她而言就是一轮炽热的太阳。
她当时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唯一被照亮的。
却完全没想到,他日后可以同时照耀很多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