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霞看着眼前的饼子，两眼顿时放了光。
黄小刚也没推辞，讪讪的接过饼 。
都饿得喝凉水的地步，别人给个饼，哪还会推让。
接过饼，黄小刚讨好的问着：“二哥，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哦，我去砖窑搬砖。”徐二龙笑笑，笑容颇为骄傲：“我要搬砖供大民哥读大学，我们徐家现在出了一个大学生，这可是全村的骄傲，我得多挣 点钱，供他读大学。”
随即挥挥手：“走了，过年再回来。”
看着徐二龙那潇洒的背影，黄小霞舔舔嘴：“二锅真好看。”
黄小刚没好气的看着妹妹，不仅臭美，还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
“锅，你能搬砖供我读大学吗？”黄小霞天真的问。
虽然她才几岁，不知道读书意味着什么。
可村里人讲着哪儿出了一个大学生，那可是神采飞舞，唾沫横飞，黄小霞也知道，读大学肯定是个值得人羡慕的事。
黄小刚心里发苦，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供妹妹读大学？连小学都读不了。
再看看自己细小的胳膊细小的腿，哪能搬砖啊。
只怕一摞砖上去，自己当场就给压成肉饼。
“吃吧，你快吃吧。这是二哥给的饼子。”黄小刚将饼子递给黄小霞。
突然想起，这徐二龙去砖窑搬砖，这随身带着的饼子，大概是徐二龙的口粮吧。
二哥这是将他的口粮都让给自己兄妹，也不知道二哥饿着肚子搬得动砖吗？
黄小刚鼻子有些发酸。
二哥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啊，不仅帮他打架教训那些孩子，还能给他一个饼子吃。
“锅，你也吃。”黄小霞撕了一半的饼子，塞到黄小刚的手中。
兄妹俩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晃着脚丫子，开开心心将这块饼子给吃了。
年幼的孩子，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开心得不得了。
黄小刚原计划带着妹妹上山去掏鸟。
可现在，吃了饼子，爱臭美的黄小霞，要想去河边洗洗手，还要把脚 给洗一洗，好穿鞋。
黄小刚转头带着妹妹，来到小河边。
两人洗了脚，又玩了一阵水，黄小刚去抓了几条黄鳝，两兄妹用火烤着开吃。
吃得一嘴黑呼呼的，互相瞧着傻乐。
河里也有鱼，只是这些鱼，鱼刺多。
曾经黄小刚也去河里捉了鱼，烤来给妹妹吃。
只是黄小霞年幼，不会弄鱼刺，黄小刚一时毛手毛脚，没把鱼刺弄干净。
黄小霞被鱼刺卡了喉。
黄小刚也是手足无措，又是帮妹妹挖喉，又是找菜团子让妹妹咽。
可那鱼刺就是卡在那儿。
黄小霞哭了几天，一个劲嚷嚷那鱼刺把自己的脖子给划开了，还要把自己的小肚皮给划破。
黄小刚只得捂着妹妹的嘴，让她别哭，甚至用力过猛，险些把黄小霞给捂死。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估计那鱼刺被吞下去了，也或者埋在肉中了，黄小霞没有再哭唧唧。
自那后，黄小刚有心理阴影了，他不敢再烤鱼给妹妹吃。
万一那鱼刺真的落进肚子中，把妹妹的肚子给划破怎么办啊。
他缝衣服都是歪歪扭扭，他缝不好妹妹的肚子的。
何况 ，那些鱼就这么烤来，也不怎么好吃，还腥腥的，要不是饿得没办法，谁愿意就这么烤来吃啊，没油没盐的。
两兄妹啃完黄鳝，拿河水洗洗嘴，感觉肚子又饱了一些，不用再去山上，不如回家躺着，可以节约一点力气。
生产队里，正在分东西。
村头的那个五保户死了。
生前无儿无女，是生产队里照顾他。
这死后，家里的那些东西，自然也就该拿出来分分。
生产队里管事的几个人，将财产做了清点，然后开始评估清算。
“老式木床一张，老式暗柜一张，老式衣柜一张……泡菜坛子两个，盐罐一个……顶罐一个……锅铲一把……”
虽然家家户户都穷，可真要这么统计起来，家当还是不少，零零总总的一大堆。
村里管事的，还有大队书记们都在忙着计算，怎么分配。
黄小刚他们兄妹俩听不明白，只顾站在一边瞅热闹。
分到最后，剩下一张床板。
这个没人要了。
毕竟五保户是死在家里，就是死在这个床板上，大家多少有些嫌晦气。
最后，生产队长眼光落在旁边的黄小刚兄妹俩身上。
“这张床板，你们要吗？”队长问站在一边瞧热闹的黄小刚。
黄小刚没想到，这种事自己还有份。
想要这些东西，多多少少要补点钱给生产队的，不可能白得，否则人人不得疯抢？
黄小刚摇头；“不要。”
队长叹口气：“给你，你就拿去吧。这天快凉了，你们兄妹再睡地铺怎么行。”
以前黄小刚父亲在世，好歹有个家，虽然跟大多数人一样穷，但至少也算是有床有桌有好几条腿的人家。
可父亲去世后，家庭困难，零零碎碎的卖了一些家当。
等母亲跑了后，所有的家当都卖光了，连床也给卖了村里人，只为换顿饱饭。
现在兄妹俩连个床也没有，只是丢了一捆稻草在墙角，天作被来地作床。
“这个不要钱，拿去铺个床吧。”队长说。
旁边人也劝：“拿着吧。有比没有好。”
“可不是，这王婆婆死前对你们两兄妹也不错，还给你们吃的，你们不要怕。”
黄小刚点头。
他穷都不怕，还怕什么鬼？
他只怕没东西吃。
兄妹俩吭哧吭哧抬着床板往家走。
为了照顾妹妹，黄小刚走在后面，努力多抬一些，几乎将全部重量给压在自己这边。
胳膊一软，床板掉下来，将他脚砸得生痛。
“锅，你肿么了？”黄小霞问。
黄小刚痛得吱牙咧嘴，还是强作镇定：“没什么，快走。”
兄妹俩开心的抬着床板回了家。
黄小刚的家，就是这儿标准的土墙房子，两间大房的模样，一进去，就是大大的灶房，里面靠墙的位置，一个土灶立在那儿。
原本这房里，还有一张八仙桌，有几张长条板凳，后来都陆陆续续的拿出去换了粮食。
而右边的一间房，就是兄妹俩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