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英之前还觉得虎毒不食子，可听到周家明拿苗苗威胁凤华，她又想到这些年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些恶毒父亲恶毒婆婆恶毒亲戚做的畜生事……遂点点头，“我陪你去。”
何凤华不让，“妈，你如果去了，孩子肯定抱不出来，我就假装回去服个软，然后带孩子上街玩，周家明跟他妈不会管的。”
江玉英还是不太放心。
何凤华宽慰她，“妈，我迟早要独自面对他，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勇气，我不会再怕他。”
江玉英这才点了头，“抱了孩子就过来，妈在家做好饭等你。”
“嗯。”
何凤月也紧紧握了一下凤华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姐妹们对视一眼，相互笑了。
何凤华回了夫家，江玉英带着凤月回自己家，一个星期没回来，地没人扫，桌没人擦，衣服没人洗，碗在水槽里都发霉了。
何凤月拿起扫帚就要打扫卫生，江玉英一把按住她的胳膊，“这么乱是你弄的吗？”
“不是啊。”
“不是你勤快什么？不用看书写作业了？实在不行，每天写一篇日记，既可以锻炼你的写作能力也可以给未来的自己留一段岁月的记忆。”
“妈，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文艺了呢。”
“我偷偷告诉你啊，我一直在写，以后也会继续写，记录我身边发生的大小事，将来跟我孩子讲姥姥人到中年的奋斗史。”
母女俩相视而笑，江玉英发现小女儿到底是新人类新脑子，就是比过去的老人类老脑子好用。
天都黑了，何凤华还没有来。
江玉英也没有慌张，她早就猜到何凤华回去后没那么容易脱身，心中早有成算。
“妈，姐怎么还没过来？”
凤月一边帮江玉英给炉子添煤球，一边焦急地问江玉英，
“她不会被那混账锁在家里了吧？”
何凤月也不叫姐夫了，她想到姐姐身上的伤就生气，亏得姐姐还忍了几个月，是她的话一天都忍不了，大不了大家一起不活了。
江玉英不紧不慢地弄着火锅，一个炭炉上面架一口大锅，熬好的酱搁在一边，底料在锅里沸腾，排骨的香味恨不得飘出三里地。
何凤月吞着口水，“妈，你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哪里学的手艺？看上去就好好吃的样子。”
江玉英睨了女儿一眼，“你妈藏得很深的，本事多着呢。”
何凤月兴奋地搓着手，感觉她妈现在就像个挖不完的宝藏。
不多久，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何卫南第一个到家，他跟妈之前在医院吵过架，现在还有点尴尬，便没进屋，直等到大哥大嫂回来。
方红霞探头看到江玉英在自个儿房间里支着炉子上头在煮什么，“妈，煮什么好吃的呢？怎么没在外头煮？房间里煮味道多大啊。”
江玉英撩起眼皮子看她，“是红霞回来了。”
方红霞也因为老公没去医院看江玉英弄的有点心虚，连忙把儿子睿睿往江玉英房中推，“去叫奶奶。”
“奶奶。”
睿睿脆生生地喊人，大眼睛望着飘着红油却散发着酸甜气息的大锅，口水泛滥，
“我饿。”
睿睿是江玉英从小带大的，后来他爸先后当了主任、副厂长、厂长，然后被提拔去了省城，再一路往上爬，睿睿也跟着过去，除了逢年过节这个大外孙从来没单独回来看过自己一回，老头子死他也因为忙着度蜜月错过葬礼。
江玉英口吻淡淡的，“饿了找自己娘去。”
然后就继续忙碌自己手头的食材，给自己碗里和何凤月碗里拨了酱，“吃点辣不？”
何凤月小心看了一眼门口大嫂的脸色，又回头看妈，她感觉到无声的硝烟在房中蔓延，“吃一点。”
江玉英用勺子挖了些辣酱给凤月，“喜欢吃什么就往里头加，排骨再熬一熬，炖烂了才好吃。”
完全无视外头回来的人。
睿睿见奶奶不给他好脸色，‘哇’地一下子哭出来，方红霞连忙冲儿子招手，气鼓鼓道，“奶奶不给你吃，妈带你出去吃！”
江玉英仿佛没听到，头都不抬。
此时刚好何老三进家门，他老远就嚷道，“什么东西这么香？”看到方红霞，连忙问，“嫂子做了什么好吃的？”
方红霞的表情跟吃了屎似的，“我可不会做好吃的。”
然后就领着睿睿往外走，从房间出来的何卫东看到她连忙喊住，“这么晚你去哪儿？”
“国营饭店吃饭去。”
何卫东皱眉，“家里有现成的，跑出去吃什么？一天天的钱多得用不完吗？”
方红霞冷笑，“家里哪有现成的？”
“妈不是做了吗？”
“你妈那是做给她自己和你四妹吃的，连睿睿都吃不上一口，你还想吃呢？做梦吧。”
何卫东一听这话不敢相信，他连忙跑进江玉英的房间，就看到母女俩相对而坐，大快朵颐，“妈，你怎么也不喊我们吃饭？”
以前江玉英做好饭还要一个个敲门三邀四请才把这些祖宗请上桌，那样伺候了一辈子又如何？最后不还是不得善终吗？
江玉英催促着凤华把牛肉捞上来，“这个不能煮太久，容易老。”
随后才有空瞥了自己长子一眼，“你不也没去医院看我一眼吗？我出院也没见你来接我呀，怎么？我就活该给你这个白眼狼做饭？我欠你了？”
大家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没毛病。
何卫东长这么大还从没被老娘呛过，从小到大他长得好学习好人缘好，处处都好，他妈逢人就夸我家宝贝儿子如何如何厉害，街坊四邻都知道江玉英虽然有三个儿子，但她口中的‘宝贝儿子’一定是她引以为豪的长子。
“妈，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做那些虚礼？你就头磕破了一点点皮，大姐跟小妹都在你身边伺候，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红霞不也去过医院了，你非得全家老小都围着你跟伺候慈禧太后那样吗？”
江玉英凉凉一笑，“不敢不敢，你何大组长事业繁忙，我这个老妈子可不能给你添麻烦。”
“妈，你非得阴阳怪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