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白牌儿的嘎斯69式吉普车,停在村口。
一群半大的孩子好奇的围着它打转,遇到警卫员驱赶,他们一哄而散,嬉笑着跑开。
但,很快又靠了过来。
比这更好的车,李念瑾也见过。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么年轻就能用上这个车:顾玉棠,确实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顾副团。”
勤务兵站直,行了一个礼。
“嗯。”
顾玉棠点点头,吩咐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先送受伤的知青去一趟县医院。”
大队会计也会跟着去,所以勤务兵只能留下。
顾玉棠说完把李念瑾塞进了副驾,大队会计以及受伤的裴建国,则是在后排。
车,摇摇晃晃。
疾驰在通往县城的泥巴路上,一路摇摇晃晃。
大队会计如孩子一般的打量着车,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心头说不出的高兴:“顾副团,你这车真好,咱这辈子也沾了一回顾副团的光,坐上汽车了,嘿嘿。”
顾玉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建国的手已经开始发肿,疼得他不断的倒吸凉气。
他越疼,心里就越气。
也就忍不住骂人:“李二丫,你特么就是一个泼妇,你最好祈求我这次没什么后遗症,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干嘛,你还要敢咬我啊!”
李念瑾忍不住回嘴:“老娘早就跟你说过了,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咱俩一起死,谁特么叫你胡说八道的。”
“还我追求的你,你特么买不起镜子,也没有尿嘛?说这话之前我麻烦你撒泡尿看看,就你那面黄肌瘦,瘦的跟麻杆儿似的鬼样子,配得上老娘这上河一枝花嘛!”
“李二丫,你!”
裴建国被气得脸都绿了:“你粗俗,你不要脸!”
“是,我粗俗,你高雅,但你再高雅有什么卵用?我还不是看不上你!”
“……”
裴建国表示:从未见过如此脸皮厚的女人。
两人的争吵越吵越凶。
作为干部的大队会计,急忙打圆场:“哎,都别吵,都别吵,咱们是去看病的,其他的回去了慢慢说,这顾副团还在这儿呢,别叫人家看笑话嘛,是不是。”
李念瑾冷哼:“裴知青的行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还怕别人看嘛!”
“李二丫,我说错了吗!”
裴建国也不甘示弱:“你敢说你以前对我没有好感?你要是对我没有好感,那干什么跑去知青点跟我学习认字,还把家里的东西偷偷塞给我,你做那么多事,不就是想让我对你另眼相看吗。”
“……”
李念瑾承认:以前的她,确实脑残。
所以前一世她才落得那个凄惨的下场。
但,上天既然已经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就是给她补救的机会。
所以她不客气的回怼:“给你送东西,是看你饿的可怜,我那是响应主席号召,支持革命同志的下乡工作,也体现我们村人民的团结友爱。”
“可是你呢裴建国,打着不畏艰苦,支援生产的旗号跑到我们村好吃懒做,混吃混喝,做的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要不是我好心救助你,你早都饿死了。”
“你还恩将仇报,到处散播我追求你的谣言,你不要脸!”
“李二丫,你,你,你!”李念瑾彻底撕碎裴建国内心的仅有的尊严,他气急败坏,“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凶悍的女人。”
“凶悍怎么了?又没在你锅里盛野菜汤吃,要你管!”
“你!”
“你你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要是对我说的话有意见,你就把吃掉我的,用掉我的东西,全部还给我,那我就承认你说的话。”
“李二丫,你,庸俗!”
“你穷逼!”
“咳咳,咳咳。”
大队会计尴尬的咳嗽几声:说实话,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女人。
今天还真是开了眼。
“算你狠。”
裴建国咬牙切齿:“你不要得意太早。”
“咋滴?”
“今天你害得我被毒蛇咬了,你就等着吧,我若没事那皆大欢喜,我要是出现一点后遗症,那我后半半辈子都缠上你,到死为止!”
“吱——”汽车一个急刹。
车上人员惯性般的往前一晃,裴建国的手撞上前排座椅的靠背,疼得他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但,令他更慌的是:顾玉棠下车了!
大队会计也顾不得劝架了,急忙扒着车窗询问:“顾副团,怎么了这是?”
“车抛锚了!”
顾玉棠皱着眉。
“……”
“……”
大队会计和裴建国都傻愣在原地:他们不懂什么是车抛锚了,但知道车不能动了。
那他们就走不了了。
“顾副团,这车抛锚了该怎么办?我们不是赶着去医院吗?”裴建国担忧的询问。
“等呗。”
顾玉棠也不着急,从裤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慢慢的吸着,冷睿的视线落到了李念瑾身上。
李念瑾缩着脖子,不敢跟他对视:她有种直觉,这男人在使坏!
裴建国慌了:“那得等多久啊!”
这要是去晚了,他的手真废了,怎么办!
“不知道。”
顾玉棠淡定的回答。
可裴建国忍不了,看着已经肿成猪蹄的手,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再次询问:“顾同志,我这要是来不及打血清,会怎么样?”
“死。”
顾玉棠继续不疾不徐,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儿,说得也是风轻云淡。
“啊!”
裴建国脸色瞬间毫无血色。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真的体力不支,又或者是毒素蔓延,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吓得大队会计也跟着慌了:“哎呀,顾副团,这可怎么办呀,你给想想办法呀。”
顾玉棠没有说话。
只是一直盯着李念瑾。
李念瑾受不了他的目光,开门,下车,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你看着我干嘛?”
“没干嘛。”顾玉棠转开了视线。
大队会计是真的要急疯了,李念瑾也终于看不下去了,试探的问道:“喂,车真的抛锚了?”
顾玉棠微微挑眉。
没有回答,却问了另外的问题:“想救他?”
“不想!”
李念瑾回答得很干脆:以前一世裴建国对她做的那些事,就算裴建国现在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难过一分。
“死了更好,省的碍眼!”
“那就等着他死呗。”
顾玉棠说完,又猛吸了一口烟,李念瑾不禁侧明目:“啊?可是,如果他真死这儿,裴家人怕是要讹上咱。”
以她对裴家人的了解,不管裴建国是死了,还是残了,裴家人一定会来找上门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