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
顾玉棠好似看穿了李念瑾心中所想,解释道:“她两天前,就被救援队给送回村里去了。”
“两天前,回去了?”
李念瑾面上神情无异。
但心底却浮现出一个猜测,问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帮忙的。”
顾玉棠解释了来龙去脉:“那个姓裴的知青回去后,你们村里就组织了人来找你和刘红杏同志,不过,他们技术有限,找了一天一夜没找到,最后没办法,只能上报县公安局。”
“公安局派了一个救援队过来,而我,正好在那儿探望朋友,闲着没事就跟着过来看看。”
也幸好,他来了。
“公安局的同志跟村里的人又找了一天,在下头的河滩上发现了昏迷的刘红杏,就把她先带回去了,由于刘红杏没有提供任何关于你的有用信息,公安那边的同志们也只能继续搜寻你信息,甚至清水河下游二十里地的水域,他们都去打捞过了。”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还是顾玉棠观察环境后,提出了“李念瑾可能没落下水”的可能性,在大雨倾盆,山上极易发生泥石流的危险情况下,救援队不得不撤离。
可,顾玉棠坚持留下来寻找,最后沿着河岸向上摸出一条路,最后才发现了她,昏迷在山洞里。
“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真是没出息。”
李念瑾低声骂了一句:明明她都能忍着痛把昏迷的刘红杏拖进山洞的,可她却趁着李念瑾昏迷的时候,偷偷跑了。
跑就跑吧。
出去以后给救援队的人,提供一下信息也好啊。
可,她竟然昏迷了。
了解到事情经过,李念瑾心情挺低落的,忍不住低声呢喃:“原来被放弃的那个人,始终都是我。”
前一世辛苦了六十年;到头来,得到的也只是丈夫和儿子的放弃。
而这一世从她晕了几天来看,被村民救走的是刘红杏,被放弃的,依旧是她。
难道,这就是命吗?!
听到她的呢喃,顾玉棠不忍的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后,一本正经的说:“李二丫,你没有被放弃。”
“嗯?”
李念瑾愣神:“什么?”
“不是还有我?我没有放弃你。”
一句“我没有放弃你”轻轻的砸进李念瑾的心里,她的目光落在他略显邋遢的胡茬上,微微动容。
他不是张口就来,说的好听。而是在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李念瑾:我没有放弃你。
“谢谢。”李念瑾点点头。
心头的情绪挺复杂的。
甚至,她冒出一个想法:要是顾玉棠不是邓军长的下属,该多好。
“顾玉棠,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雨停吧。”
顾玉棠走到洞口看了看天色,意味深长的说:“雨不可能一直下,再大的雨也总有停的时候,李二丫同志,你说对吧。”
“……”
怎么感觉他有些一语双关。
回去的路,并不好走。
李念瑾的腿伤了,并不能自己走。全程湿滑,泥泞的山路,是顾玉棠一路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去的。
到上河村的时候,顾玉棠的体力几乎耗尽。
村里人看着满身泥泞的俩人,都震惊了。
大家一拥而上。
齐心协力的把李念瑾从顾玉棠背上接下来,知道她腿骨裂了,连家都没回,直接送去了镇医务室。
人,救回来了。
全村人都很高兴,最高兴的,当属李青山徐秀英两口子。
听说闺女和闺女的救命恩人都去了镇医务室,徐秀英两口子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就朝着镇上去。
“呀,同志,你就是二丫的救命恩人吧?”徐秀英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气质不一样的顾玉棠。
顾玉棠客气的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看着身姿挺拔的顾玉棠,徐秀英眼睛里不自觉的露出满意的光芒:这么优秀的男人,谁能不满意呢。
她热情的解释说:“二丫是我闺女,同志你救了咱闺女,就是咱老李家的救命恩人哪,你这辛苦一趟,咱也没啥好东西,同志,我这有一斤白糖,你拿回去吃吧。”
“婶子,你别这样客气,我不要。”
顾玉棠急忙拒绝。
“那……你吃鸡蛋,我早前刚煮的,还热乎着。”徐秀英说着,从衣服包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白鸡蛋,说什么也要塞给顾玉棠。
顾玉棠苦笑不得:“婶子,救人是为人民服务,是我应该做的,这东西我可不能收,收了就是犯错误,要挨处分的。”
“这么严重?”
徐秀英有些愣。
她本意真的只是感谢对方,可没想过害救命恩人挨处分。
“那可不。”
顾玉棠一脸认真,指了指处理室那边:“二丫在那边处理伤口呢,婶子,你可以先过去看看她,鸡蛋也留着给二丫吃。”
“哎,好,那我们先过去了。”
徐秀英连连点头,快步走向处理室,看到腿上被缠了纱布的李念瑾,一下就心疼了。
李念瑾看到徐秀英。
心里也瞬间涌起委屈,眼睛跟着湿润起来:“妈,我好疼。”
李青山徐秀英两口子都是好人。
可前一世,鬼迷心窍的她为了嫁给裴建国,伤了老两口的心,跟裴建国结婚以后,更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裴家。
甚至,老两口病逝的时候,她都没有回来送终。
现在再看到这对把自己当心肝的夫妻俩,她委屈之余,却又忍不住庆幸: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有机会。
“还知道喊妈?”
徐秀英虎着脸,嘴上很强硬:“你这破孩子,跑进山里几天没消息,你是想要吓死你妈嘛,还知道疼,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
“妈,你好凶。”
李念瑾面露委屈,看向李青山:“爸,你管管她。”
“对,闺女都回来了,她也没出啥大事,你就别说她了,回来了就好。”
老实巴交的李青山出来护着闺女,却被徐秀英给狠狠瞪了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养不教,父之过,闺女这么犟,就是叫你给惯的。”
“……”
李青山哑火了。
丢给李念瑾一个“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妈!”
李念瑾嘴巴一瘪,眼泪吧嗒一声就掉下来:有委屈,有庆幸,有内疚,但更多的是高兴!
“行了,我不说你了。”
徐秀英语气依旧不好,但眼睛却明显红了。
轻轻的拍着李念瑾的背安慰:“你说你,好好的爬上乌龙山干什么,那山里可是有熊瞎子,有野猪,遇上了把你吃了,你让妈怎么办!”
李念瑾抹了眼泪。
哭笑不得:“妈,熊瞎子是骗小孩儿的。”
“闭嘴。”
徐秀英手上力道重了些,但随后又无奈的叹气:“这回有惊无险的,也就过去了,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去了,就算那山上没有熊瞎子野猪,那你要是出点别的事,妈还活不活了?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
李念瑾的乖巧,让徐秀英很舒心。
正说着话呢,忽然病房外传来一个刻薄的女声,机关枪一样的叫骂着:“李二丫在哪儿呢!叫她给我滚出来,好好的,撺掇我们家杏儿去跟她挖野菜,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把我们杏儿脸都伤了,我可是听说她来医务室了,叫她别躲着,出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