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误会你了。”裴景舟道。
“二爷误会什么了?”江照月明知故问。
裴景舟顿了顿,道:“我以为你父母家人对你极好,所以养成你如今的性子,结果……”
江照月接话:“结果发现他们待我极差。”
是。
一进承宁侯府,吴氏故意把江照月挤到一旁,激怒江照月,坐实江照月“小性儿”,被江照月戳破了目的,还在狡辩。
江世鸿看不清楚真相,盲目附和吴氏。
说什么江照月和吴氏关系更好了,实则根本不关心江照月的成长,只是知道江照月幼年时期聪慧可爱。
那么幼年之后呢?
江晚雪是个心思不纯的,当着亲姐姐的面,对姐夫投怀送抱,把江照月这个亲姐姐置于何地?
江俊义更是说出“姐夫好好教训她一顿”这样的话,这把江照月当亲人了吗?
……
承宁侯府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证明了整个承宁侯府都没有把江照月当家人,更别谈养育她了。
裴景舟忽然就想起她早上说的那句“原来堂堂吏部裴大人说话这般草率”。
他当时因为这句话生气,因为她对父母出言不逊,因为她耍脾气,而生气、泄气……
现在知道真的是自己草率了,心里愧疚不已:“没错,我以为你是不知感恩之人。”
江照月和原主的人生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们的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和继母对她们不管不顾,她们就跟着祖父祖母长大。
不过,她比原主幸运一些的是,她的祖父和祖母在她十三岁时去世,那时候她已经已经具备了基础的是非能力。
是以她没有在父亲和继母打压、继弟继妹的排挤下,长歪了去,反而练就了没脸没皮、乐观、坚韧、自私、独立、自我娱乐等个人特色。
可能会让裴景舟这样克己守礼的人感到不适,但她开心就好,才不管他呢。
“对不起。”裴景舟又说一遍:“我不应该那样评价你。”
能够承认的错误,本身就是一件难事,可是裴景舟这样的身份的愿意承担,江照月大方道:“我原谅你了。”
“你……”裴景舟惊讶。
“我怎么这么轻松就原谅你了?”
“嗯。”
“因为你长得好看呀。”江照月笑着道。
裴景舟闻言立刻黑脸。
“真爱生气。”江照月白了他一眼,正正经经地道:“因为你也没说错,我就是不孝顺,没礼数,自私无心,但我就是一个爱闹脾气的人,听到你说我不好,那我当时就闹脾气了,闹完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确实。
江照月确实是个不把情绪放在心上的人。
裴景舟望着她:“那你过去过得不好……”
江照月稍等一会儿,没有等到裴景舟说下去,估计这人又受到礼义廉耻的约束,说不出口了。
真是……
她直接道:“我过去过得是不好,但人啊,不要沉溺于原生家庭的伤害中,把什么都怪在出身上,容易画地为牢,向前看,向前走,终有一天,路上会开出繁花。”
裴景舟直直望着她,眼神晦暗难明。
“又怎么了?”江照月问。
“你说得对。”裴景舟认同道:“你不再是曾经的江照月,也不用去计较过去种种,未来好好待在镇国公府,有什么事情,先同我商量商量,不要再冲动叛逆。”
“二爷,这是接受我了?”江照月问的直接。
裴景舟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似乎对她这样很是无言,道:“既然我们已经成婚,理由夫妻同心,把日子过好。”
哦。
原来这古板的男人,想的还是礼教那一套——成婚了就是夫妻,就应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江照月寡淡地应一声:“哦。”
裴景舟又强调一遍:“以后莫再做离经叛道之事。”
江照月反问:“什么叫离经叛道之事?”
“就是你曾经在承宁侯府做的那些事情。”
“哦,那我可以拉一下你的手吗?”
裴景舟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照月重复一遍:“我可以拉一下你的手吗?”
“你……”第一次遇江照月这样的女子,裴景舟都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江照月道:“你说了,我们是夫妻啊,拉手不是应该的吗?”
裴景舟憋了好一会儿,道:“女子应当矜持——”
江照月忽然起身,握住裴景舟的大手。
“江照月。”裴景舟要抽回。
江照月握得更紧了。
裴景舟蹙眉道:“松手!”
江照月坚持:“就不松!”
“你……成何体统!”
“二爷是习武之人,想要抽回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江照月笑容明媚道:“嘴上说‘松手’,却不用力挣脱,还不是喜欢小女子这样做?”
“胡说八道!”裴景舟稍稍用力,想要抽回手。
江照月却一下被拽了起来,她顺势扑向裴景舟。
担心她摔倒,裴景舟忙伸手搂着她。
江照月当即坐到了他腿上。
裴景舟像是被火烧到一样,火速将她推到旁边的凳子上,耳尖通红,面色严肃道:“江照月!自重!”
再闹下去,裴景舟估计真的要生气,江照月见好就收,坐正身子:“知道了知道了。”
裴景舟这时候很想下车,不想再看到江照月,可是马车正驶在半路上,停一停就是劳师又动众。
他只得坐在原地,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一口,缓解手上、腿上又软又香又温热的触感,压住心里的一片狼藉。
“二爷。”江照月出声。
裴景舟头也不转地问:“何事?”
“我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别生气。”
裴景舟错愕地望向江照月:“你做了什么?”
“我在礼单上做了手脚。”江照月道。
“做了手脚?”
“是,我继母应该在生气中。”
吴氏一边生气,一边看着裴景舟和江照月送来的礼单,控制不住地将礼单扔到地上,大骂:“贱蹄子!贱蹄子!”
丫鬟和嬷嬷吓了一跳。
江世鸿这时候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躺着的礼单,不解地问:“夫人,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