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愣了一下,今儿自家闺女回来就有意无意的打听他的事儿。
现在小小姐又亲自来,看来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思及此,立刻请洛清婉上坐,又转头吩咐桃儿,“闺女,你到门口去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桃儿乖觉的点了点头,随即就转身出去,还特意把门关上了。
张叔开始缓缓道来,“李忠和属下是同一年投的秦家军,因年纪相仿又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我们两的关系特别铁。”
“他为人也随和,本质上是个直性子,无论什么都写在脸上,会看的人看了,就像看剖开的竹荚鱼干,整个儿全在眼里。”
“他作战勇猛,重情重义,二十年前一场和漠北的战役,他伸手替国公爷挡了一击,许是运气特别不好,一击便断了手筋,再也拿不起兵器。”
“国公爷特别愧疚,便让他回京替自己看管国公府。”
似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张叔眼神有些许迷茫,嗓音里也全是追忆。
“在那之后,再见面就是五年后了,因着边关安定,桃儿他娘又怀了桃儿,属下就跟着国公爷回府。”
“入府后就发现他变得有些陌生了,脸上总挂着得体的笑容,说话办事也处处透着圆滑,和以前那个直来直往的他判若两人。”
“属下曾几次找过他叙旧,都是没说几句就被打发了。”
“国公爷一直给他张罗婚事,他也都婉言拒绝了。”
“那是十年前了,属下到京外镇上办差偶然看到他怀抱稚子,手牵妇人,三人宛如一家三口,便也好奇,偷偷的跟着他们到了一户农家小院内……”
“想着他性子的转变,便也没有直接询问他,而是偷偷的向邻居打探了一下。”
洛清婉看了看地上的光斑,倾斜的角度已经西移,时辰不早了,待会忠叔便会买糕点回来了,便出言询问。
“打探的结果呢?三人就是一家三口的关系?”
张叔摇了摇头,脸上还是迷茫,声音却更低了几分,“不确定,几个邻居都表示这里只住着妇人带着孩子,男人在外务工,很久才会回家住一天。”
洛清婉疑惑不解,这怎么就没告知外祖父呢,便也直言,“那张叔你没想过把这个事儿告知国公爷吗?”
张叔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笑,“属下还真没想过…他虽然是国公府的管家,但也和属下一样,不是奴籍有娶妻自由,加之过了几日属下想去劝说他自己告诉国公爷把妻儿带回府…”
洛清婉一听,觉得这话中还有话,疾言问道:“怎么了?”
张叔被这么一问,也知晓了自己当年知情不报是犯了糊涂了,神色有些不安,连忙回,“那边人走屋空了,又向周边邻居打听,得知妇人的相公来接他们回京了。”
“而属下回到了国公府见到李忠,他和平时一样,没丝毫变化,也没带什么夫人回来。”
洛清婉看出张叔的不安,放缓了声音。
“那张叔觉得他为何隐瞒自己成家之事?”
“属下是觉得他应该是怕国公爷怪罪,毕竟国公爷一直给他张罗,而他那不知是外室还是正妻。”
洛清婉搓了搓手指,片刻后吩咐,“不管是什么,现在都必须弄清楚,这事儿就交给张叔了,把他给调查清楚。”
张叔连忙领命,“属下遵命!”
“这事儿可以和外祖父禀告。”
张叔心神一怔,言外之意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正在思索之际,洛清婉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张叔对常鹤堂里的人有没有相熟的。”
张叔想了想,大概是小小姐想要安插个人照顾好老夫人。
便直接回道:“刚去的一个小丫头是桃儿的妹妹,今日清晨刚去,是国公爷说常鹤堂都是些老婆子,让之莲去陪陪老夫人。”
洛清婉一瞬间脑海里就想起来中午布菜的小丫头,难怪自己觉得她有些熟悉呢,原来是桃儿的妹妹啊。
便也直接下达命令,“张叔交代她要盯着外祖母的一举一动,还有常鹤堂内的其他人的行为举止也关照一下,把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过几日我会再来。”
这回张叔是愣住了,为何要监视老夫人?还有常鹤堂里的人有何问题……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洛清婉也不解释,她知道张叔一家也是值得信赖的。
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告别,“张叔,我先走了,谨记我安排的事情,特别是常鹤堂的事儿,不要告知外祖父,提醒之莲小心一点,别露出什么马脚来,打草惊蛇。”
张叔瞬间汗流浃背,这话的意思就是挑明了常鹤堂有问题。
却也很快镇定下来,声音如常,“小小姐慢走。”
洛清婉自己开了门,带着桃儿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走吧,回府。”
两人行至二门处就迎面遇上了忠叔提着三盒糕点走了过来。
洛清婉停下笑意盈盈的看着走过来的人,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糕点。
李忠也看到了洛清婉,急忙上前,“小小姐这是要回去了?糕点还没吃呢。”
说着扬起提着一盒糕点的左手给洛清婉看了看。
洛清婉配合的看着,是自己喜欢的板栗酥,欢喜的接过来,“谢谢忠叔,今日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板栗酥我就带回去了。”
李忠闻言赶忙把板栗酥递过去,“那小小姐慢走,老奴这就把梨花糕送去给老夫人。”
洛清婉示意桃儿接过糕点,“那我们就告辞了。”
李忠躬身目送两人出府后,才转身走向常鹤堂的方向。
这边两人出了大门,吩咐小厮去牵马,桃儿皱着眉头在洛清婉耳边低语,“小姐,他手里提了除了梨花糕还有杏仁酥。”
洛清婉嘴唇一勾,眉毛一挑,用眼神表示自己知晓了,回去再说。
两人便安静的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马儿很快牵了过来,两人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留下马蹄飞扬溅起的一摊尘埃,在西斜的日光下,高高溅起又轻飘飘的被风吹散在不远处,最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