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跟着祝以寒的步伐,踏出了王府,上马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府丁大门,有一种逃出囚笼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自己去和亲,是不是走入另一个囚笼。
女子的命运啊,总是这般令人难以揣摩。
很小的时候,她母亲说,女子就像是一粒种子,随着风飘落,要是飘到了土壤肥沃丁地方,等到了精心呵护就能开出艳丽的花朵,若是飘到了穷乡僻壤,可能都撑不到开花的那一天就香消玉殒。
城外的桃花大片大片绽放,一朵两朵,娇艳欲滴。不少女子精心梳妆打扮,身着华服,或与家人相伴,或与心上人携手,前来赏花。
一阵风拂过,桃花簌簌飘落,仿若花雨纷飞。
祝以寒身份尊贵,出行时身边侍卫环伺,故而能在人群中尽情玩乐。
“姜小姐,你瞧,我觉着这一枝桃花最为好看。”
姜兰抬眸望去,唇角轻扬,笑道:“我倒觉得每一朵桃花都好看。”
“想来也是,桃花模样相似,皆是粉白娇妍。”
可姜兰却不这么认为,在她心中,每一朵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伸出手,轻轻抚过一朵桃花。
这时,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裳的女子款步而来。她打扮虽不张扬,然从衣料质地与头饰的精致程度,便能看出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哟,姜兰,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赏花?我方才可瞧见世子陪着另一个女子呢。”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掩唇,眼中满是笑意。
姜兰看向来人,认出这是张大人家的千金张雨莲。
张雨莲一直觊觎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无奈天生容颜不及他人,争不了第一便想夺第二,可连第二也轮不到她,反而让姜兰占了去。
张雨莲心中恼火,她觉得姜兰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凭什么比自己美丽,因此向来瞧姜兰不顺眼 。
祝以寒翻了一个白眼,说:“你眼瞎吗?姜小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有我陪着呢。”
“那能一样吗?京城谁人不知姜兰是阮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如今,阮世子和其他女子在一起,这意味着姜兰被抛弃了!”张雨莲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了。
祝以寒气得牙痒痒,于是专门攻击张雨莲的痛处,“那又如何?姜小姐比你美,姿色出众,这京城的好郎儿,还不是随便挑选?”
“你……”张雨莲的五官也扭曲了起来,愤怒地跺跺脚,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笑,“祝小姐,你与其帮姜兰说好话,还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我可是听说,你要去和亲了,而且还是去偏远的土谷浑,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还能回来,那地方日子苦啊,你这娇生惯养的,能撑得住吗?”
祝以寒本想说自己不去和亲,但是看了看身边的姜兰,还是忍住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我肯定会过得比你滋润。”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下,端木洲身姿挺拔高大,静静伫立。
粉白桃花映衬着他的面容,为他冷冽的眉骨添了几分妖冶与迷人。
他目光紧紧锁定祝以寒,似在细细打量。
原来这就是他未来的妻子?
祝以寒虽容貌绝美,可不知为何,却完全不合他的心意。
想着这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姜兰身上。
姜兰的眼神总是透着一抹冷漠的忧伤,又带着一丝妩媚风情,这般独特,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与爱慕。
第一次见面,他就难以克制心底泛起的悸动。
可是和亲之事,他也没有办法做决定。
他找父亲商量过许多次,中原皇上说了,只有王位继承人才能迎娶这个公主。
他不想娶,就要放弃王位。
总之,谁娶了这个和亲公主,谁就是未来的王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中原皇上会有这个要求,明明和亲的公主也并非真公主,而是宗室之女……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阵夹杂着桃花香味的风扑面而来,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块粉粉嫩嫩的手帕就盖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一愣,抬起手把帕子拿下来,顿时眼前就出现了姜兰的面容。
姜兰的眼睛总是含着水,就像是冬天的冰雾,令人看不真切。
“你……”
姜兰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陈公子,竟是你。方才风大,把手帕吹跑了,实在过意不去。”
端木洲瞧了瞧手中的帕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原来是你的?”
话音落下,他作势将帕子递出。姜兰刚要伸手去接,他却故意逗趣,猛地将帕子举高。姜兰踮起脚尖去够,一个不稳,直直摔进他怀中。
端木洲眉眼含笑,眼底尽是挑逗:“姜兰小姐,这是作甚?”
姜兰对上他的目光,只觉眼前这人恰似只藏着坏心思的狐狸,这里人多,她也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于是她一把抢过帕子,生硬道:“陈公子,多谢。”
“姜兰小姐,这几日为何还未搬去那宅子?我可是日日盼着你。”
“有些琐事,过些时日便去。”
端木洲笑容灿烂,应了声“好” 。
姜兰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狠狠攥住胳膊。她惊愕抬眸,撞进阮宜年满是怒意与杀意的眼底。
“姜兰!!”阮宜年咬牙切齿,“你在干什么!!”
姜兰先是一惊,很快恢复镇定,语气冷淡:“我的帕子被风吹走了,这位公子帮忙捡起。”
“你当我瞎吗?方才你们分明搂搂抱抱!!”
石月从阮宜年身后转出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是啊,姜小姐,你都要嫁给世子了,怎可做出这等事?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姜兰冷笑一声:“我与陈公子清清白白。”
端木洲见姜兰陷入困境,冷冷剜了阮宜年一眼,慢悠悠开口:“阁下莫要误会,方才是姜小姐没站稳,我不过是扶了一把。”
石月嗤笑:“姜小姐,这位公子还护着你呢,你们莫不是早有私情?”
这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阮宜年的怒火。他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瞪着端木洲:“你究竟是何人?可知姜兰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端木洲神色慵懒,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自然知晓,但在我看来,姜兰小姐值得更好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和我抢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比得过我?”
姜兰柳眉紧蹙,生怕事情闹大,急忙开口打圆场:“表哥!莫要与这些地痞流氓一般见识,免得损了自己的风度!”
端木洲听闻自己被称作地痞流氓,心口猛地一疼,神色闪过一丝黯然。
阮宜年的怒火倒是消去几分,脸上满是嘲讽:“兰儿说得在理,这种地痞流氓,也就只会逞口舌之快。”
姜兰生怕端木洲会因此受到处罚,心急之下,连忙拽着阮宜年匆匆离开。
阮宜年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头,狠狠瞪向端木洲,眼神里满是警告。
待走远后,姜兰松开了手,又是一副厌恶和冷淡,开口说道:“表哥,今日我是陪着祝小姐来赏花的,这会儿得去找她了,先行告退。”
阮宜年却伸手拦住她,语气严厉:“我早叮嘱过你,让你老老实实待在王府,怎敢擅自跑出来?瞧瞧今日,若不是我在,指不定要被这些地痞流氓占了便宜!!”
“多谢表哥关心,只是桃花开得正好,我实在忍不住想出来看看。”
“桃花有什么好看的?你即刻回王府!!若是再让我撞见你和其他男子来往,休怪我不客气!”
姜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表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我怎能不气?姜兰,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我岂能不在意这些事?”
一旁的石月听着,心里泛起阵阵酸涩,她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世子,您消消气。依月儿看,那位公子和姜小姐眉来眼去的,说不定情投意合。若是他们真心相爱,月儿斗胆恳请世子,成全他们可好?”
“做梦!”
“世子……”石月的眼眶湿润,委屈得眨了眨眼睛,“那我怎么办?”
阮宜年冷静了下来,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旋即他耐心安抚,“姜兰不会喜欢那种地痞流氓的,不管怎么说,姜兰也是我表妹,我不会让她被歹人欺骗。”
石月吸吸鼻子,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说:“世子,刚才在街上你给我买的糕点,我现在想吃了,你能不能去马车上,帮我拿一下?”
“行,那你先等着。”阮宜年扭头看了一眼姜兰,“帮我照顾好石月,她要是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语毕,他快速离开。
姜兰看着阮宜年的背影,忍不住感叹石月真是厉害,居然可以把阮宜年当做是下人一样使唤,之前房事结束后,她让阮宜年帮忙擦擦,阮宜年却懒得动一下,她口渴了,阮宜年让她自己去倒水。
她以为,阮宜年就是这般不会照顾人。
现在才知道,阮宜年只是不想体贴她罢了。
在石月的面前,阮宜年和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