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怯怯的，还有些颤抖。
倒是把那股子娇柔做作的劲拿捏的极好。
商鹤亦眯了眯眼，眉心微蹙。
奉茶而已，怎会烫成这般模样？
他低头看她，脖颈纤细，额角的发丝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里藏着雾气。
这婢女，他从前倒是未曾见过。
商鹤亦并未再追问，只是“嗯”了一声，目光收回就离开了。
沈春颐站在原地，直至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她才缓缓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
她低下头，摊开手掌，看着那通红发烫的手掌，静默片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这笑意不带怨毒，不带悲愤。
只是，今日这些，她都记下了。
终有一天，她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沈玉芙今夜存了私心，未想法子再让沈春颐替她侍寝。
她想瞧瞧太子待她是否也同昨夜待沈春颐一般……
她可是特地让嬷嬷去寻了献花楼的花魁来教她怎么勾引男人，留住男人的心。
不过是些搔首弄姿，再主动些罢了。
这一夜，她要让太子沉迷于她的温柔乡中，再不能对别的女人生出一丝怜惜。
“殿下，可要落灯。”
商鹤亦轻应一声，合上书卷，站起身来，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太子妃，今夜怎得不主动替孤宽衣解带了？”
沈玉芙一怔，随即羞涩一笑，“臣妾这就替殿下宽衣。”
她缓缓靠近，玉手搭上他的腰带。
沈玉芙瞧见他未曾拒绝，心里愈发得意，想着自己果然做对了，便愈加大胆起来。
她轻轻地靠上去，依偎在他怀里，不经意地抬眸，轻吐兰息，“殿下……”
男人最爱这般含羞带怯又刻意诱人的模样。
这般温香软玉入怀，商鹤亦本应该是享受的。
沈氏入府五年，商鹤亦虽算不上多宠她，却也相敬如宾，敬她为妻，房事倒也算是和谐。
可此时此刻，他摸着身下那人的腰肢，却觉得没有昨日那般柔软了。
他思绪恍惚了一瞬，竟想起昨夜那瑟瑟发抖的身子，楚楚可怜的模样，细嫩如玉的肌肤，柔若无骨的腰肢，被他轻轻一握，便似要碎在掌心。
他眉眼一沉，顿觉意兴阑珊，忽然松开了她，起身坐直。
沈玉芙一愣，却见商鹤亦已经拉下床帏，“孤想起还有要事未理，太子妃也早点歇息吧，改日再来陪你。”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掀开被褥下床，披上衣袍，未曾再看沈玉芙一眼。
“小江子。”他唤了声，内侍立刻匆匆进来伺候他更衣。
沈玉芙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衣袍重新系好的模样，指尖狠狠攥紧了被褥，心中又是怒，又是不甘。
她怎会不知，太子从不会在落灯后再去处理政事。
她明明已经按照那花魁所教的一切去做，眼波流转，举止风情，甚至还精心点燃了太子最喜欢的幽兰香
可为何，他却如此冷淡？
“臣妾恭送殿下。”
翠环和刘嬷嬷守在外头，眼见太子大步离去，赶忙进去伺候。
沈玉芙仍端坐在床榻上，锦被半掩，鬓发微乱。
翠环看了一眼，立刻低下头，“太子妃，可还要点灯？”
沈玉芙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今夜她已经受够羞辱了，还要点灯作甚？
见太子妃未曾应声，刘嬷嬷赶忙挥了挥手，示意翠环退下，
“太子妃不可心急，眼下诞下子嗣才是最要紧的事。”
沈玉芙心头愈发烦闷。“嬷嬷这话，是说本宫方才太急切了？”
刘嬷嬷却不慌不忙，“奴婢斗胆，确实如此。”
“太子妃，您是世家嫡女，端庄娴静，自有闺秀的气度，可那献花楼的花魁却不同，她们自幼习得媚术，深知如何取悦男人，太子妃不过学了一两日，怎能立刻收效？”
“况且，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皇家贵胄，一国储君，尊贵自持，如何能被轻易勾去心魂？”
刘嬷嬷是侯夫人身边的老人，为了让沈玉芙在太子府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好办事，她特地让沈玉芙将刘嬷嬷带进了太子府。
这些年，刘嬷嬷不知帮沈玉芙做了多少事，又出了多少主意。
也是最懂沈玉芙心思的。
沈玉芙沉默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嬷嬷说得是，罢了，改日还是想法子让沈春颐侍寝吧。”
沈玉芙心绪渐定，忽而眉梢微微一挑，似是想到什么，“那贱人呢？可歇下了？”
“回太子妃，沈春颐还未歇，在替您浣衣呢。”
沈玉芙闻言，一挑眉梢，“嗯，明日让她服侍本宫晨起。”
刘嬷嬷垂首应道，“是。”
沈春颐此时正在浣衣，手指被冷水浸得发红，更别提被烫过后起泡的地方了，瞧着都有些溃烂了。
原本白嫩的手指成了这副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刘嬷嬷立在一旁，“太子妃吩咐，让你精心浣洗她的衣裳，明日晨起要用，务必仔细些，莫要弄皱了。”
沈春颐闻言，规规矩矩地垂首应声，“是。”
刘嬷嬷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沈春颐瞧着她离去，眼中微光一闪，随即低下了头，擦去手上的水渍。
既然刘嬷嬷亲自来传话，便说明，今夜太子并未宿在沈玉芙那里。
沈春颐眼睑一垂，心中计上心头。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人窥探后，才将沈玉芙的衣袍晾上，低着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她沿着偏殿的长廊一路潜行，悄然绕去了厨房。
厨房内，掌事嬷嬷正坐在灶前歇息，见她进来，顿时皱起眉头。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沈春颐连忙恭敬地屈膝行礼，“回嬷嬷，奴婢是太子妃新选的贴身婢女，翠柳。”
“翠柳？”掌事嬷嬷狐疑地盯着她，眉头微蹙，“太子妃往日不是都派翠环来取夜膳？”
沈春颐早已准备好说辞，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回嬷嬷，今夜太子妃心神不宁，翠环姐姐正在跟前伺候呢，便着奴婢来取一份羹汤。”
掌事嬷嬷盯了她片刻，未曾察觉异样，挥手道，“罢了，端去吧。”
沈春颐端起一碗刚刚炖好的莲子百合羹，走出厨房。
直到拐过长廊，她的步子才稍稍顿了顿，悄然躲进一侧的墙角，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从衣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手指一抖，将瓶中的细白粉末撒入羹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