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急急忙忙去了前厅,便瞧见了一脸怒意的宁安侯和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了此事,也是愤愤骂了孙氏几句。
怪她实在是不合规矩。
“母亲,侯爷。”
老夫人冷着脸,放下手中的茶盏,“跪下!”
孙氏心中不解,却还是跪下了。
一物降一物,孙氏一向是怕这个说一不二的婆母的。
哪怕她掌管府中中馈,却还要月月拿着账本让老夫人过目。
背地里,她也是盼着这老不死的早点归天。
“你可知错!”
“母亲,儿媳做错了何事?”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可知太子跟前的江公公方才来了,还将那沈春颐送了回来,那孩子,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的了,都是你的芙儿干的好事!你还不快如实说来!”
老夫人说着咳嗽了两声,宁安候赶忙奉了茶。
其实老夫人是最不待见沈春颐这个孙女的。
如果不是老夫人,当年宁安候是动了把苻氏抬成贵妾的念头的。
但老夫人怕,怕他们沈家一门,因为孙氏的私心遭了连累。
孙氏一怔。
心中暗怪沈玉芙行事太过张扬,也不知收敛。
真要罚,也该背着点人才是。
都是她只教导她要做个贤妻,却忘了教她那些腌臜的手段了。
“母亲,芙儿久久未有身孕,心急了些,才想出让沈春颐代她承宠,儿媳也是为了芙儿的太子妃之位能坐的稳些。”
孙氏话音落下,宁安候一脚就踹倒了她。
“妇人之仁,你可知此事乃是欺君之罪,如今侯府不复父亲在世时的荣光,可也稳稳当当,芙儿诞不下子嗣,咱们家也大可正大光明的送人去,那沈春颐她毕竟是侯府三姑娘,是本侯的女儿,你这不是打本侯的脸吗!”
宁安候最是在意脸面。
方才江公公瞧不起他的那眼神,他想想就来气。
一个阉人,也敢那样看他。
孙氏哭着大吼,“妾身不也是为了侯府!那苻氏只是个贱妾,沈春颐又未入族谱,是最适合的,若是同你说了,你会应吗!”
“你!”
老夫人听着头疼,却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此事,她这个儿媳做的虽是欠妥,却也真真是为了侯府。
“行了!事已至此,快些给那丫头寻个夫家送走便是,苻氏也不必留在侯府了,随着她一起走吧。”
孙氏收了哭声,抹了抹泪,“是,儿媳这就去办。”
怡香苑内,沈春颐跪在苻氏面前,可苻氏愣是一句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疼吗?”
看着满身都是伤痕的沈春颐,苻氏自知是她对不起这个女儿,原先的怪她,如今只剩下了心疼。
“不疼,阿娘,一点也不疼,阿娘身子可好些了。”
“不过是老样子,什么好不好的。”
沈春颐走后,除去侯夫人偶尔会让人来瞧瞧她死没死,倒也没为难她。
只是她挂念着沈春颐,日日不安,夜夜难眠。
沈春颐握住她的手,“阿娘,女儿不会白受罪的。”
苻氏叹了口气,“阿枳,就非要这般吗?”
沈春颐没说话。
苻氏也没再说什么,扶着她起来,给她一点点上药。
她的孩子,跟她是像的。
又倔又拧。
她只盼她,不会跟自己一样,落得委身于人的下场。
入夜时分,几个粗使婆子却悄悄进了她们的屋子。
苻氏最先醒来。
“你们要做什么!”
婆子们二话不说便将苻氏和沈春颐从床榻上拽起用绳子绑了起来,堵住了嘴,生怕他们饶着旁人安睡。
“咱们也是得了主家的令,娘子和姑娘要怪就怪你们的命不好。”
沈春颐拼命挣扎,却不及那些常年做重活的婆子手上有劲。
苻氏却连挣扎都未挣扎。
她早该想到了。
阿枳被送了回来,侯爷和夫人又怎么能让她们娘俩留在府里。
还是阿枳小,想得太简单了。
婆子们将苻氏绑好就扔到了一旁的柴房,而后就开始替沈春颐梳妆。
看着那大红的嫁衣,沈春颐心下一凛,赶忙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看向其中为首的婆子。
“嬷嬷,可是夫人要将我嫁出去。”
婆子没多心,只觉得她一个姑娘家,白白得了副好皮囊,若是不是姨娘所出,兴许也能有个好前程。
也难怪夫人容不下她们母女俩。
还心里头替她觉得可怜呢。
“三姑娘,夫人可是给你寻了个好夫家的,夫人的母家在乌州有一脉,家中独子哪哪都好,就是是个瘸腿。
不过,姑娘过去那可是做正妻的,也不算委屈,苻氏还能跟着姑娘一同去乌州,姑娘也该知足了,安分些,便少受些罪。”
不算委屈,还得让她知足。
沈春颐此时只想朝她脸上吐上两口唾沫。
这么好的姻缘,依着她所言,还真是便宜她了。
商鹤亦也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将她送回来就不管不问了。
沈春颐此时心里也打鼓。
莫非是她信错了人。
沈春颐被抹上了红唇,戴上了珠钗,换上了嫁衣,一改从前模样,却没有半分喜色。
她就是死了,也得化作厉鬼,扰得宁安侯府日日不安宁。
还得缠着商鹤亦,让他午夜梦回都是她的哭声。
她此生,唯对不起她的阿娘。
若不是她鲁莽行事,她和阿娘忍着受着,大抵是还能多活几年的。
天色未亮,婆子们就将她塞进了花轿,打发着小厮脚下快点,中途莫要停歇,别再耽误了吉时。
沈春颐被绑着手脚,身边还有个丫鬟,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可要她认命,她自然是不认的。
若是她能活着,大不了再逃出来。
而苻氏,也随着一驾破旧的马车跟在她那花轿后头了。
对她而言,死了是解脱。
她不死,是怕沈春颐在这世上没了牵挂。
她们娘俩各有各的心思。
宁安候和孙氏又何尝不是一夜未眠,收到沈春颐和苻氏已经出了府的信才勉强松了口气。
“你说你,平白惹出这么多是非。”
孙氏撇了撇嘴,给宁安侯添了杯茶,“怎能怪我,夫君在朝中不得用,芙儿又生不下子嗣,妾身总得为芙儿多思量思量。”
宁安候是个心软的人,孙氏这些年犯的错不少,但软言软语说上几句,他便也没多计较什么。
这会,他也不怪她了。
这些女儿里,他确实也最看重沈玉芙。
“行了,你啊,此事再做打算吧。”
沈玉芙一日诞不下子嗣,他也安心不下。
“只是可惜,兴许再几次,沈春颐就能有身孕了呢。”
宁安侯摇了摇头,他这个做爹的,良心未泯。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了清白,去了夫家定是不好过的,你也写信让你那表姨母多担待些。”
孙氏拍了拍他的手心,“夫君放心,妾身都打点好了,我那表侄,是个少了命根子的,无所谓清白不清白的。”
宁安侯点点头,也心安了几分。
老管家却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
“侯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