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台仓库内,冬猎队的人都裹着袄子冷着脸。
听了赵东林的讲述,他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一开始,死活不让人家跟着进山。
现在倒好,人家提前收工,而且又是林羊又是狼的,收获还不小。
也就是赵东林没认出那青羊来,不然他们得憋屈死。
可就算这样,他们心里也憋气的紧。
一帮大老爷们,扛枪牵狗的,两天了也就弄了几只兔子野鸡。
别说人了,这点东西都不够那七八条土狗嚼咽的。
“他们既然出山了,那明天咱们就朝东走!”
抽了一袋旱烟之后,赵二龙冷着脸沉声说道。
其他人都各自裹着袄子嚼着口粮,也没人搭话。
大家都是跑山的熟手,有些道理自然不需要旁人去说。
别的跑山人趟过的山道子,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有太大的收获。
只是听了赵东林的描述,大家都心有不甘罢了。
……
等李越山和富贵回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李越山分出一袋苞谷面,又拎出两只野鸡给富贵,想了想,又摸出五颗奶糖,塞给了富贵。
富贵乐呵的接过东西,欢天喜地的朝家跑去。
傻子就有这点好处,给了就拿着,也没有那些虚伪的推辞和谦逊,反倒干脆。
至于多余的东西,李越山并没有给富贵分。
这是跑山的规矩,出多少力拿多少好处。
就他们俩进山的分工来看,李越山给的这些东西早就超出了富贵应得的份额。
送走了富贵,李越山扛着剩下的东西朝自家走去。
虽然前世跑了二十年的北尧山,猎过的东西也不少,可也没有今天这么心思复杂的。
这一世,既然老天爷帮他重来了,他就不会再让老李家人受半点委屈。
借着月色,李越山来到柴门外。
还不等李越山推门,院里的两个狗崽子先嚎了起来。
旁屋门打开,吴慧快步来到柴门外,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实际上,李越山从进山开始算起,也就昨晚上一晚上没回来而已。
可当娘的吴慧,却感觉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这两天,她是一个眼缝都没眨过。
“娘,我饿了……”
李越山看到面前泪如泉涌的女人,笑着轻声说道。
本来情绪都已经崩溃的吴慧,听到儿子这句话之后,反倒是心稳了下来。
“饿了?快进屋,娘这就给你做饭!”
抹了一把眼泪,吴慧快步上前,将李越山身上的口粮袋接了过去。
手感微沉的口粮袋让吴慧心里又是一酸,这是儿子拿命换回来的活路啊!
云秀那丫头这时候也跑了出来,看到李越山后,也正准备放开嗓门嚎。
可不想嘴巴刚刚张开,就被早有准备的李越山抬手往嘴巴里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浓郁的奶甜味瞬间让小丫头眯起眼睛。
这东西,别说是云秀了,就算是全村最富裕的大队支书家孩子,估计都不知道奶糖是个啥味。
三人进了院子,老头这才慢吞吞的打开堂屋的门,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李越山,微不可察的松了口。
“娘,我想吃抄手。”
进了堂屋,李越山将细粮口袋递给吴慧,笑着说道。
“成,娘这就给你包!”
吴慧拿过细粮口袋,随即拎着那一条李越山特意留出来的羊腿,招呼还在眯着眼睛咂吧滋味的云秀进了灶房。
“给你,一次别多,少喝点!”
等吴慧和云秀出去之后,李越山摘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了老头子。
老头一愣,打开水囊的一瞬间,脸上笑出了褶子。
灶房内,云秀拿过面盆,小心翼翼的将精细白面倒进去一些。
“多过一碗面,多捏几个。”
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吴慧摸了摸云秀的脑袋说道。
“娘,这细面精贵,留着给哥和爷爷……”
不等云秀说完,吴慧微微摇了摇头,笑容温和的说道:“做得少了,你哥就吃不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吴慧的脑袋里浮现出前几天李越山将野鸡蛋分给他们的场景。
这个儿子,好像一夜之间就长成了李家的顶梁爷们!
很快,热气腾腾的羊肉抄手就端上炕桌。
云秀扒拉了两个,转身就跑了,吴慧拗不过儿子,也吃了两个。
老爷子就着酒也尝了一个,剩下的全被扒拉在了李越山的碗里。
李越山也不矫情,一顿风卷残云,将剩下的十来个抄手都消灭掉。
看着儿子吃饱喝足,吴慧这才起身收拾东西,随即招呼云秀去偏房睡觉。
堂屋炕上,爷俩盘腿坐在炕上。
李越山将进山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老爷子也不插嘴,砸吧着烟枪看不清表情。
临睡觉的时候,老头这才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
“倒是富贵,这娃是个福厚的……”
……
第二天,当李越山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晌。
吴慧早就带着云秀出门上工了。
冬月虽然农闲了,可还得给来年的地里沤肥,所以生产队也会组织上工。
拿起吴慧早上给留的苞米饼子,李越山带着俩狗崽直奔东尧村。
东尧村在河道岭的上头,六几年生产队成立的时候,从北尧划分出去的。
所以俩村里就隔着一道河道岭。
“八叔,在家没?”
李越山来到东尧村,直奔北头一家土坯混砖房。
这十里八地,就连支书和会计家,都没东尧老八家阔气。
原因很简单,这东尧赵老八,是在整个汉水镇都首屈一指的木匠。
院落内,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耳后别着铅笔,手里拿着推刨骑在承木上。
“你哪家的?”
正在干活的赵老八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家门外。
李越山站在门外,笑着回道:“八叔,我北尧老李家的,过来找您帮个忙。”
说着,李越山这才进院,随即从口袋中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塞进赵老八的口袋。
可千万别觉着寒酸,这年头,这东西可比后世的华子有排面多了。
“你这娃,有事就说事,这是干啥?”
赵老八笑着看向李越山,说话的同时下意识的捂了捂口袋。
李越山看了一眼赵老八手中的木材,这才说道:“八叔,我想找一段桑木,你给想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