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夏僵硬地牵了牵唇,对牧尘道,“如今你目的达到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这次,牧尘倒是没有拦她。更令她意外的是,他竟说要送她回去。
顾知夏不解看向他,只见他抱着双臂,轻飘飘睨了一眼她受伤的右腿,幽幽道,“就当我大发慈悲好了。”
折腾了大半天,顾知夏也累了,不想再为难自己,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不佳的缘故,一路上牧尘倒是没有再出言挖苦她。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顾知夏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不待站稳,跑车已经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被甩了一脸汽车尾气,顾知夏无声笑了,看来心情真的不怎么好呢。
也不知是不是站得太久,右腿处有些不适,顾知夏在沙发上躺了良久,那隐隐的痛意才散去了几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顶天花板,捂了捂心口的位置,那里已经不疼了。
人的韧性总是比想象中更强一些,这颗心当时痛的死去活来,而如今却如死水一般的平静,顾知夏有些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犯傻。
正当顾知夏昏昏欲睡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却将一室安宁打破。
顾知夏迷迷糊糊翻出手机,看到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下来。”
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瞬间将睡意驱散。
顾知夏猛地从沙发上起身,透过落地窗,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越野正停在楼下。
她敛了敛心神,沉默半晌,良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季先生找我有事?”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闻声,顾知夏嘲讽地牵了牵唇,声音却很平静,“季先生这般似乎不妥。”
和苏锦浔订婚的当天,季驰御却出现在了她的楼下,如果被狗仔拍到的话,她想这条新闻能在热搜上挂一周。
是以,无论季驰御找她出于什么目的,顾知夏都不会下去。
顾知夏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季驰御不会不懂。
话出口的瞬间,空气似乎变得凝滞。
顾知夏以为她的拒绝触怒了他,却听男人沉声道,“牧尘不适合你。”
闻言,顾知夏瞬间了然,原来是因为牧尘。
不管季驰御这般是出于上位者的自尊心,还是出于善意,顾知夏觉得都应该向他道声谢。
“多谢季先生提醒。不过,季先生误会了,我和牧先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而已。”顾知夏想将事情解释清楚,总归会免一些麻烦。
季驰御终究还是离开了。
顾知夏很快将这一小插曲遗忘,生活开始进入正轨。
只是,这日顾知夏正欲动身进组,便接到经纪人薛姐打来的电话。
“今日行程取消,你先别出门,千万别出门!”
顾知夏皱了皱眉,第一反应便是出事了,不由问,“发生了什么事?”
薛姐那边似乎已经焦头烂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看热搜吧,看了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一打开手机,有关顾知夏的各种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旷课逃学,援.交女,被圈外大佬包.养,恩将仇报陷害父亲进监狱……
一桩桩一件件,无论是时间线还是细节都清清楚楚。为了凸显爆料的真实性,就连她高中同学的证词都被发在了网上。
顾知夏无声地笑了,还真是大手笔呢,这其中随便一条,都能让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沐筱筱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着急问,“你看到网上那些新闻没有?”
顾知夏点了点头,“嗯,挺精彩的。”
沐筱筱默了瞬,干巴巴道,“你倒是淡定。”
顾知夏轻笑,“又不是真的,我为何要在意。”
“可那些无脑网友不会这样认为啊!”
“没事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从娱乐圈儿滚蛋。”
“还有大笔的赔偿款呢?”
“我又没做过,他们若让我赔,就法庭上见吧。”
“你说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这么缺德!”
顾知夏缓缓垂下眼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邪魅不羁的俊脸来。
想到那人曾亲口答应过不会再为难于她,顾知夏冷笑了声,果然要论无耻,没有谁能比得过商人。
转念一想,牧尘这般做也不让人意外,毕竟只要顾知夏在娱乐圈一日,苏浔锦总会时不时的被膈应到。
明知道牧尘只需要动动手指头都能将她碾碎,她还是不怕死地找到了西郊别墅。
见到顾知夏时,牧尘似乎有些意外,只见他剑眉轻挑,落在顾知夏脸上的视线有些冷,还透着几分轻贱和鄙夷,一如顾知夏第一次在夜色见到他那般。
男人信手点燃一支烟,懒懒吐出一个烟圈,语气中透着不耐,“你找我?”
顾知夏只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他做了卑鄙无耻的事情,为何反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顾知夏也不想啰嗦,开门见山问道,“网上那些帖子是你授意的?”
男人闻言,狭长的眸子危险眯起,视线蓦地变得犀利如刀,俊脸忽的压近顾知夏,“顾小姐,你这是在质问我呢?”
牧尘的身上裹挟着彻骨的冷,让人打心里生出惧意来,而顾知夏却梗着脖子,一字一顿开口,“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见男人一双狭眸紧盯着自己,眼里戾气横生,顾知夏牵了牵唇角,喉头有些发苦,“哪怕是要我死,也总归要我死个明白吧。”
“你自己不干净,又怪得了谁呢?”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牧尘的手笔了?
顾知夏忽的轻笑出声,“我哪里不干净了?牧先生倒是说明白些。”
牧尘眼里的嘲讽更甚,好看的薄唇动了动,“难道你和季驰御没有牵扯?”
男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将顾知夏所有的底气抽了干净,网上的那些帖子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可唯有一样,她和季驰御之间并不清白。
无论她和季驰御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当初她向他自荐枕席,是不争的事实。
终究,她的一番质问变成了自取其辱。
直到坐上出租车,顾知夏的手仍在不住地颤抖。
她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自嘲地牵了牵唇,是啊,牧尘说得不错,她的确干净不到哪里去。
不待顾知夏将所有负面情绪消化,包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筱筱?”
“夏夏,你现在在哪儿?”沐筱筱的声音有些急切和不安。
“出门办了点儿事儿,怎么了?”
“你出门了?”沐筱筱声音陡然抬高,顿了几秒之后,只听她急声道,“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顾知夏越听越不对,皱眉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夏夏,你爸出狱了!”
闻声,顾知夏指尖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宛如跗骨之蛆从足底爬上心头。
顾知夏竭力稳住心神,心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明明还有几年的。
“什么时候的事?”哪怕是竭力隐忍,顾知夏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已经有好几日了。夏夏,你爸……你爸出狱后,怕是不会放过你。”
顾知夏苦涩一笑,她又岂会不知,那个人从未给她半分的父爱,对她却有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顾知夏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他被警察带走时看她的眼神,她毫不怀疑,若是他被放出来,会用多么狠厉的手段来对付她。
她望向窗外漫天夜色,只觉得那漆黑的夜,宛若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裹挟着黑暗和寒冷,让她心生恐惧,呼吸困难。
顾知夏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这般便能缓解内心的恐惧,对驾驶室司机道,“师傅,麻烦开快一些。”
声音落地的瞬间,却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身体猛地前倾,顾知夏的头重重撞到前排座椅上,不待她反应,身侧车门已经被人从外打开。
顾知夏下意识抬头,在看清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时,脸上血色在顷瞬间褪尽。
“好女儿,见爸爸出狱了,怎么不高兴?”顾强的脸上明明挂着笑,却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阴森恐怖。